他並不確定經過了多久的時間,如今天已經黑了,縈繞的黑暗只剩下數根高燃於新格蘭德城牆上的火炬。甚至連月光也沒有。
他最近越來越常陷入恍惚的狀態,在他維持著懺悔的跪姿時,他的心神也隨之模糊了起來。整整三天的禱告是有些太長了。
他感到口渴,同時還有飢餓。他期待著這種情況——他曾經禁食齋戒過,但這次似乎有所不同。
他的飢餓感似乎更加強烈,彷彿他的身體試圖向他警告些什麼。
他知道新格蘭德已經對他造成夠多的不適了,整座城市充滿了一股絕望,在每一塊骯髒破裂的石頭中都散發著一種焦慮的氣息。
突然間,天空中出現光芒。派拉克敬畏地抬起頭,眨了眨疲憊的雙眼。月亮緩緩地從黑暗中現身,先是有如鐮刀般的弦月,閃爍著尖銳的銀光,接著一點一點地在派拉克的注視下擴大,他並不知道今天晚上會有一場月蝕,自從他離開鬱金香公國之後,就不再留心這種事情。
那個國家曾經盛行的異教信仰,認為月蝕是天界執行的一項重要指標,而秘教的儀式也往往在這樣的夜晚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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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新格蘭德的廣場上,派拉克終於瞭解到是什麼刺激了傑斯拉克,讓他以宗教的眼光來探索自然。在那蒼白之中有某種美麗——面對著天堂的女神,一種月蝕所帶來的神秘。
彷彿她真的消失了一段時間——旅行到別處去,而不願像是洛克蘭科學家所宣稱的,只是落入這顆星球的陰影之中。派拉克幾乎可以感覺到她的魔力。
派拉克如今可以明白,為什麼一個原始宗教會想膜拜月亮——雖然他無法參與那樣的崇拜,但他在思索著——那就是當他面對他的神所應有的敬畏麼?
難道他的信仰有瑕疵,是因為他無法對特斯拉有著同樣混雜著好奇的恐懼與讚歎,如同傑斯拉克的信徒望著月亮的心情?
他永遠也不會有那樣的情緒:他無法接受非理性的敬畏。他知道。即使是他嫉妒那些人能夠在不瞭解他的教誨之下,依舊可以湧出對神的讚美,派拉克仍無法把宗教與真相或論證分離。
特斯拉將能力賜予那些他覺得適合的人,而派拉克獲得了邏輯的智慧,他永遠也無法滿足於單純的奉獻。
這也不是派拉克所期待的,但這是個答案,他從中獲得了安慰與力量。
他不是個狂熱的信徒——他永遠也不會是擁有極端熱情的男子。最終,他跟從神聖教會是因為其合理性,這樣就夠了。
派拉克舔了舔他乾裂的嘴唇,他不知道他還要多久才能離開新格蘭德,他的放逐可能會持續好幾天。他不想展露出任何身體上的需求,但他確實需要一些補給品。
四下搜尋,他找到了他的祭品籃,倒臥在爛泥之中。那些祭品已經開始變質腐敗,但派拉克還是把它們吃了下去。
當他最終決定要進食時,他的決心也隨之破壞,他把全部的東西都給吃了下去——破爛的蔬菜、發黴的麵包、肉片甚至一些玉米和那些被新格蘭德泥巴給泡軟的堅硬穀粒。
最後,他狼吞虎嚥地灌下那一整瓶葡萄酒。
他把籃子丟到一旁,起碼他現在不用擔心會有掠奪者來把他的食物給偷走,不過自從先前的攻擊之後,他還沒有看過任何一個人。
他由衷地感謝特斯拉,因為他現在是如此虛弱與脫水,應該無法再應付任何襲擊。
月亮現在幾乎完全顯露出來了,派拉克帶著重拾的決心抬頭凝視。他也許缺乏激情,但他有著豐富的決斷力與堅定的信念。重新舔了舔他變得溼潤的嘴唇,派拉克重新開始祈禱。
他將會繼續他的工作,盡一切努力來服事特斯拉的帝國。
而神也不會對他有任何額外的期待。
——
“才一個半月,你已經罷黜了國王。沒有人能說你手腳不夠快啊,安吉莉婭。”雖然她的父親用詞輕鬆,但那發亮的臉孔透露出他的關切。他和她都知道,政府被推翻後引發的混亂,對於農民與貴族兩者來說,都是相當危險的。
“呃,這與我計劃的不同。”安吉莉婭抗議道。“真神慈悲,我試圖拯救那個傻子。他不該牽扯上秘教的。”
她的父親輕笑道。“我真不該派你去那,當初我們讓你拜訪我們的敵人時,你就已經夠壞了。”
“您並沒有把我“派”到這裡,父親。”安吉莉婭說。“這是我的主意。”
“我很高興我的意見在我女兒的眼中是如此舉足輕重。”伊凡託說。
安吉莉婭感覺到自己態度軟化。“我很抱歉,爸爸。”她嘆道。“自從我看過之後就一直很緊繃……你不知道那有多恐怖。”
“唉,不幸的是,我知道,在真神的名下,怎會有秘教這樣的醜惡之物,卻來自於如傑斯拉克一樣純淨的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