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她已經有些明白施錦秋話裡的意思了。
除了她之外,在場的便只有賁遇聽明白了施錦秋話裡的意思,因為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也很是怪異,即震撼又驚訝。
其他人則全都像柳芸一樣,聽得一頭霧水。
施錦秋本來也沒指望他們能一遍就懂她的意思,她重又坐了下來,慢慢的把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解釋給她們聽。
“你們來到我榮錦記,日後便是我榮錦記的人。我會負責教你們手藝,讓你們謀一份很好的差事,等你們老了做不動事情了,你們攢下的銀子足以讓你們安度晚年。但是,在那之前,你們必須要學會坐和站,像我剛才說的那,不論對面的人是誰,你們都可以與之面對而坐侃侃而談,亦不論對面的人是誰,你們也都要挺直了腰桿的在他們面前站著!”
以前在定安縣的時候因為全都是買了貨品就走的客人,她並沒有察覺到什麼。可是自從她開了榮錦記,慢慢有了上門的客人之後,她便發現這種卑躬屈膝的態度很難讓她們的人在上門的客人面前佔據主導地位。
若是她們不能佔主導地位,那就會很容易讓她們被客人牽著鼻子走。就像是今日白天戚靜儀過來鬧事時那樣,明明錯的不是吉祥,但是她的卑躬屈膝和不住道歉不但沒有平息戚靜儀的怒氣,反而讓她的態度更加囂張跋扈,目中無人!
若是不能改了這一狀況,只怕會成為榮錦記日後的發展的一大阻力。
看著眼前的人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施錦秋繼續說道:“我們榮錦記是開啟門做生意的,上門的人不論是貧窮還是富貴,是夫人小姐豪紳還是丫鬟農女地痞,只要進了我們榮錦記的門,他們就全都成了一種人——那就是……我們的客人!
我們販賣的是我們的貨品,是可以讓客人變得漂亮與滿意的手藝,所以我們在客人面前並不是下人,不需要卑躬屈膝不分對錯的壓低自己抬高別人……”
客室裡的燭火時明時暗,搖曳不定。施錦秋站在那裡侃侃而談,神情嚴肅而認真。她面色如玉,一襲粉衣無風自動,整個人被籠罩在一層淡淡的光芒當中。看起來就像是一朵盛開在嚴寒中的臘梅,堅挺傲然清雅獨立,又像是誤入了人間的仙子,聖潔得讓人想要膜拜。
當施錦秋終於說完自己要說的話之後,整個會室裡鴉雀無聲,安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可以聽到。
除了一開始就聽明白了她話的聶纖纖和賁遇以外,其他人的表情全都像是被雷給劈中了似的,凝在了臉上一動都不能動。
柳芸終於聽明白了施錦秋話裡的意思,她感覺自己的心“撲通”“撲通”的跳得飛快,很是難以置信。施錦秋說,以後他們所有的人在她面前都不用自稱奴婢,在上門的客人面前不用自稱奴婢,只要他們願意,他們可以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自稱奴婢。
以“我”相稱。
生而為人,並不是誰生下來就是要當下人,也並不是當了下人就低人一等!
這些話,溯古至今都不曾有人說過吧……
好吧,柳芸承認她不像施錦秋識那麼多字懂那麼多事,她並不知道有沒有古人說過類似的話。但是她敢肯定的是,施錦秋的這番話不論是放在以前,還是現在,那都是極大膽,極……驚世駭俗的。
正因為太過驚世駭俗了,所以柳芸根本就連想都沒想就反駁道:“那如何使得,小姐您是主子,哪有奴婢在主子面前自稱‘我’的道理,又哪有奴婢可以跟主子平起平坐的!”
“在榮錦記就有!”施錦秋確定堅定以及肯定的說,“我今日所說的這些不是一時興起的隨便說說,你們必須要做到!聽清楚了沒有?!”她朝著客室裡的人大聲問道。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話是聽得很清楚了,只是心裡仍然有些無法接受她的這一說法。畢竟,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下人可以在主子面前平起平坐的。
見無人回答,施錦秋又大聲說道:“如果你們連這最基本的要求都做不到,那你們根本就不配留在榮錦記,不配替我施錦秋做事情!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
“明白了……”
“……”
這次倒是有人回答了,只是話語當中全都是不確定和不自信。
施錦秋總算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又對著她們說教了幾句之後便讓他們全都散了。她並不指望這些人能在一夜之間就做到她所說的那些事情,這次,她只是讓他們心裡存下這樣的一種概念,至於行動,她則會在日常的生活中慢慢替她們糾正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