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水忙去冰窖。
容娘卻依舊注目曲朝露,眼底疑色漸漸加深,似是想到什麼。嚴涼將曲朝露放在小榻上,曲朝露正在看被容娘收容進木匣子裡的各色剪紙,又見容娘走到她面前,含著淡如輕雲的幽幽笑意打量她。
曲朝露不由疑惑,問道:“容娘姐姐怎麼這麼看我?”
容娘抬起一根手指,指尖浮現出一縷鬼氣。她控制著鬼氣繚繞起曲朝露的身子,鬼氣忽然鑽進曲朝露身體裡去。
曲朝露一訝,嚴涼也皺眉盯著容娘。不到片刻就見容娘收回了那縷鬼氣,唇角笑意已從淺淡變得十分鮮明。
容娘轉身對嚴涼道:“恭喜城隍爺,娘娘這是有孕了。”
這話宛如平地裡乍然一聲驚雷,令嚴涼懵然怔住。
曲朝露又驚又喜,不禁從榻上站起來,不能置信的拉住容孃的袖子道:“容娘姐姐所言為真?”
容娘又給曲朝露福了福身,“娘娘畢竟已經是地祗,體質與凡人不同,也不會如陽間娘子那樣害喜的時候症狀明顯。但我確定娘娘的確有了身孕,大約兩個月左右。”她的喜悅從心底漫出來,“恭喜娘娘。”
岑陌更是笑得合不攏嘴,連連道:“恭喜侯爺,恭喜夫人!”
曲朝露喜不自勝,再也難以掩抑,朝著嚴涼走了幾步就被他拉進懷裡。她緊緊握著嚴涼的手,歡喜的要沁出淚來。
殿內明灼搖曳的燭火映在曲朝露臉上,她雪白美好的臉頰微染輕紅,洋溢著濃濃的幸福柔和的光暈,容色極致嬌豔。
嚴涼一手輕搭著曲朝露的後腰,一手緊緊拉著她的手,激動的看了又看,目光漸漸停留在曲朝露的小腹。
他這樣怔怔看了曲朝露半天,也沒管容娘和岑陌還在旁邊,猛地一把摟住曲朝露道:“太好了朝露!朝露我們有孩子了!朝露!”
曲朝露連連點頭,哭個不停,嚴涼怎麼給她抹淚都沒有用。本來十幾年抗敵戰爭終於獲得全勝之事就讓兩人興奮不已,緊接著又是一個彌天的喜悅降臨,這種沖擊對兩個人來說宛如置身在美夢中,歡喜的不知所措,唯有相擁著一起分享那股沸沸騰騰的狂喜。
曲朝露不停的哭,撫著小腹笑著啜泣:“我說過要給夫君生個孩子,要給嚴家生個後人的,現在終於有了。太好了,我的孩子,只盼著他能順利出生,快快長大……”後面的話被淚水所吞沒,曲朝露哽咽著吐不出完整的字句。
嚴涼歡喜愛憐的摟著她,將她送回到小榻上去,扭頭對容娘道:“別人我不放心,沁水又未曾生養,娘娘這胎我交給你來照應。娘娘生産前讓岑陌替你分擔些審判工作吧。”
容娘福了福身,道:“義不容辭。”她想了想,又道:“這件喜事也該昭告豫京地府,我先去安排相應的事宜。”
嚴涼頷首:“辛苦了。”
適逢容娘剛離開寢殿,沁水就端著一碗蜂蜜柚子湯過來了。
沁水一踏入寢殿,就感覺到寢殿的氛圍與她離去時差別極大,充滿了喜悅和甜蜜。再看曲朝露和嚴涼,也是激動而含情的模樣,一舉一動皆彷彿眼底只有彼此,那是種令所有人都會豔羨的幸福感。
沁水喚了聲:“大娘子。”接著就被岑陌用手勢制止。
沁水不明所以,清冽目光望著岑陌,像是在問:怎麼?
嚴涼這時別過頭看沁水,笑道:“蜂蜜柚子湯放這兒吧,還要麻煩你去準備些安胎的補藥,朝露有孕了。”
沁水喜不自勝,素來少笑的臉上如開了朵花,粲然無比。
這一天是整個豫京地府最沸騰的日子。
王師打了勝仗,眾鬼在陽間的家人不用再受被侵略的威脅,不會去過受人奴役的日子。
緊接著他們的城隍娘娘就懷孕了,正神孕育子嗣是要看機緣的,著實不易。城隍娘娘在這個時候被發現懷孕,簡直就像是上蒼在舉國歡慶的日子裡再度降下一道福澤,眾鬼們無不欣喜若狂。
鴛鴦湖的水鬼們甚至全體出動來城隍廟探望曲朝露,曲朝露熱情的接待了他們,一聊就是大半個時辰。
嚴涼特別掛心曲朝露的身子,也不讓她繼續處理城隍娘娘的事務了,幾乎要把她養成個米蟲,更恨不得每時每刻把她捧在手心裡小心託著。
寢殿的配殿裡供有嚴涼父母雙親和大哥的牌位,曲朝露孕中無事,每天都會去牌位前上香,跪在蒲團上對三張牌位說說話。
那天得知她有孕後,初為人父的嚴涼抱著她來到這裡,兩人一起跪在蒲團上,給父母和大哥上香告慰。
嚴涼說:山河已定,父母與大哥盡可安心。自己從此將一心一意坐鎮豫京地府,護國庇民,懲惡揚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