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視線跟隨著細細的水線,曲朝露控制著水線落到地上,以手作筆,以水為墨,隔空緩緩的寫出字來。
我是朝露。
四個字,寫起來有些吃力,得一直不停的運用法力。曲朝露本以為自己會堅持不住的,卻不想體內有一股醇厚的清氣在不斷的支援著她,化為她的法力,源源不斷的供她使用。
她恍然,這正是嚴涼渡給她的法力,不禁眼底痴了痴,胸臆湧上一股溫暖和感激,在心裡對嚴涼說著謝謝。
曲曇華和曲典禦已然激動的熱淚盈眶,曲典禦這些日子的悲痛和憔悴彷彿在看見字跡的瞬間就消散了,臉上甚至生出久違的紅光。
曲曇華忙道:“我去叫娘過來!”
曲夫人很快就來了,懷著驚喜和不可思議的心情,看向地上曲朝露寫的字。
曲夫人霎時腳下一軟,趕緊扶著桌子穩住身形,激動的呼道:“這是朝露的字!是朝露!”她抓著曲典禦的手,眼中氤氳出了淚光,“老爺,朝露回來看咱們了!朝露!朝露!”曲夫人急切的問道:“朝露你在那邊好嗎?有沒有人欺負你?你怎麼從那邊跑出來了?這樣會不會危險?會有無常鬼抓你回去嗎?”
曲夫人太激動了,一股氣問了太多,最後把自己嗆得連連咳嗽。
曲曇華連忙拍著曲夫人的背,又給曲夫人倒了杯水,“娘你別急,讓姐姐慢慢說。”
“好、好。”
看著曲夫人的臉龐,曲朝露淚眼朦朧,她悲哀而溫暖的笑著,操控著水線將曲夫人的問題一個一個的答了出來。
娘,我在陰間很好。
沒有人欺負我,也沒有鬼差會抓我回去。
城隍爺同意我出入陽間,以後每天晚上我都來看你們。
“太好了太好了,這樣我們就放心了。”曲夫人欣喜不已,紅著眼睛雙手合十在身前,念念有詞:“多謝城隍爺照拂我們家朝露,謝天謝地,謝過城隍爺……”連著說了好多遍感謝的話,又道:“老爺,我明天就帶著曇華去城隍廟上香還願。曇華,你跟我明天早點出門,多買些好的貢品給城隍爺。”
“好、好,娘你坐下。”曲曇華撫著曲夫人,扶著她坐下,暫且安撫下她的情緒,接著又道:“中元那天我回家和您二老說見到了城隍爺護著姐姐,你們還將信將疑,現在信我了吧?”
曲典禦和曲夫人連連點頭,又注視著地面上慢慢幹涸消退的水漬。曲曇華去取了好幾個杯子過來,將壺裡的水都倒出在杯子裡給曲朝露使用。
曲朝露繼續在地上寫道:
我沒有偷人,是被人陷害了。劉家人多,我不知道是誰害得我。劉家裡有辟邪的東西,我是鬼,進不去。
寫完她看著曲典禦和曲夫人,兩人顯然是想到曲朝露的死,不禁悲從中來,又被這段話弄得情緒激動,悲憤交加,胸口不斷的起伏著,呼吸一下下的粗重無比。
曲夫人急切道:“我和你爹想為你申冤,朝露,我們始終都是相信你的!都怪那個害你的人!我苦命的女兒啊,朝露!”她說著說著就哭了出來,曲典禦扶住她的身子,拍著她不斷安慰。
望著爹孃的模樣,曲朝露心酸無比,再寫道:
好在城隍爺已經在地府為我公開正名,洗刷了我的冤屈,你們都不要擔心我。
“你讓我們如何不擔心你啊,你一個人在那個黑漆漆冷冰冰的地方……”曲夫人漸漸的抽泣起來,身子顫抖著。
曲朝露不忍再說下去,便道:
不想這個了,娘,重要的是我以後每天晚上都能來探望你們。再說有城隍爺坐鎮地府,他對我照顧頗多,我過得不差的,我很感激他。
倒是曲典禦像是想到了什麼,略略做了惋惜的神態,似嘆息般的道:“我在尚藥局待了那麼多年,和東平侯也是有過照面的。”
他將話題轉到了嚴涼身上,也免得一家人再難過傷悲,“東平侯其人君子高華,明月昭昭。最適合他的位置本應該是前線的統帥,是守護衛朝子民的武神。”
曲朝露何嘗不是這樣覺得?她也心酸,便寫道:
我也惋惜他的隕落,他很想活著上陣殺敵的。
寫罷,又覺得爹的神情倒像是知道些什麼,曲朝露想了想,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