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李大胖對痕不直的反應沒有感到絲毫的奇怪，他淡淡的說道：“是的，當年，在大煙滅亡之際留在皇宮中的一共還剩下四個人，其中就有那個一直守護在皇帝身邊的老者，那個名義上的大內總管顧和，不過，他也並不是一個真太監，他是皇帝年輕時的拜把子兄弟，皇帝在出去遊玩那段時間裡結交的兄弟，但是，深宮內院不允許有皇帝以外的男人出現，所以就給他安排了一個太監的名分。”
痕不直哪能不吃驚，他也曾經是煙朝的一個武師，朝中的人自然也認識個七七八八，這個顧和這麼有名，他怎麼可能不認識呢，可是他沒想到，大煙滅亡後，顧和竟然會去做一個山賊，而且，這相貌差的未免也太過巨大了。
其實，連李大胖都不知道的是，顧和與蘭冰是認識的，早在皇宮中，兩人便互生了愛意，這些煙作也知道，卻並沒有表態說些什麼，只是再也沒有碰過蘭冰一下，畢竟，沒人願意自己給自己扣上一頂綠帽子，更何況煙作還是一位皇帝，當日，藍龍帶蘭冰去見骨柔情，骨柔情一眼就認出了蘭冰，因此才會失口，並且最終答應幫他，盡管骨柔情的相貌變了，聲音變了，但蘭冰還是從細節中認出了他，因此後來才會留下並有了那樣一番談話。
李大胖說道：“現在我回答你，那種守護，並不是山賊特有的，真正的守護者，是人。”
痕不直自語了一句，聲音微不可辨：“真正的守護者，是人。”
李大胖似乎已經感知不到痕不直的存在了，自顧的說道：“當日，聯軍入京，整個皇宮只剩下了四個人，老大不忍心去打擾那煙作他們一家，那是他兄弟一家最後的團聚，所以，他便一個人守在了宮門口……那時的他，早已沒了活下去的希望與信心，他只是想幫宮內的三人多爭取幾分鐘，哪怕只有幾秒鐘也好，畢竟那將是他們最後的時光了。”
“盡管不想讓它到來，但是該來的總還是會來的，聯軍最終還是進入了皇宮，而沖在最前的，正是當年天下第二的高手，亦是俠骨原來的主人，當年王朝五拳猴拳的代表，劉盛。”
“很快，老大便與劉盛相遇，面對這位天下第二的高手，老大沒有退縮，只是默默拔出了劍……可是現實過於殘酷，盡管老大不敢也不願意相信，他敗了，而對方只用了一招……”
“劉盛並沒有過多關注老大，跨步就要離去，畢竟老大在他的眼裡是絲毫不夠看的，可這時，老大卻一把抱住了劉盛的腿，說道：‘請多給裡面的人一點時間吧，裡面只剩下了煙兄與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今天，是他們的最後一天了，請，多給他們一點時間，多給這個家，留一點時間！’說到最後，老大淌出了淚水，濕透了劉盛的鞋靴。”
“‘為什麼？’劉盛問老大，‘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值得嗎？如果你與那些公公妃子們一樣提前逃走不是也可以活下去嗎？為什麼要這裡自尋死路？’”
“老大沒有松開劉盛的腳，淚水也沒有停住，老大隻是斷斷續續的回答道：‘因為我想為他們一家人多爭取一點時間，因為，在裡面的，是我的守護。’”
“‘守護？’劉盛那麼問老大。”
“‘守護，是的，守護，我現在守護的，是兄弟與他最後的幸福，而守護者的名字，是人。’那是老大對劉盛的回答，亦是身為顧和的老大在這世界的最後一句話。聽完這些後，劉盛緩緩舉起了手中的俠骨……”
“‘滴答。’血滴聲打破了那一刻的寧靜，劉盛的俠骨架在老大的脖子上，卻沒有砍入，鮮血，是從老大手中流出的，因為老大的雙手，緊握著俠骨。不久，劉盛就松開了手，俠骨也就留在了老大的手中，劉盛說，他會幫老大多拖一段時間，但是，他亦說。別忘了，在今天，顧和就已經死了，老大隻跪在原地久久不語……”
“從那時起，顧和死了，世上再也沒有了顧和這麼一個人，有的，只是查通嶺的骨柔情，再不久，煙滅師興，老大認識了我並於不久後遇上了逃亡中的藍龍，為了藍龍，死在了、你的手上。”
痕不直就那樣默默的聽著，沒有言語……
李大胖說：“老大說過，每個山賊，都必須要有著自己的守護，因為守護者的名字，是人，而山賊也是人，是人就應該先守護好自己必須守護的東西。”
靜，隨著李大胖講話的停止，世界亦變得十分安靜起來。
“所以，他毀了自己的相貌，改變了自己的聲音，因為，世上已經再也沒有顧和了。”這一次，是痕不直開了口，許久，他才彷彿明白了什麼：“是啊，世上已經沒有顧和了，有的只是骨柔情，現在，世上連骨柔情也沒了，世上還有什麼呢？只有一個楊府的痕不直！”
“值得嗎？自己從大煙叛變值得嗎？”痕不直問著自己，繼而，他心中的另一個聲音大叫起來，“值得，值得，這一切都是值得，我也有自己的守護，我的守護是竹雨！”
終於，痕不直的心平靜了下來，他沖李大胖揮了揮手，神色複雜，說了一句：“你走吧。”
李大胖直愣愣的看著他，不語……
痕不直又道：“不要問為什麼，只不過是今晚我想做一下另一個自己，那個一直被我壓在心底的自己。”
李大胖道：“不管今晚我能否活著逃出去，可我李大胖記住了，我欠你一條命……當然，一馬歸一馬，你殺了老大的仇，我還是會找你報的！”
“滾！”痕不直大喝一聲，一腳就將李大胖與虎頭錘一同踹飛，方向是，牆外……
“他麼的。”空中，是李大胖誇張的大喊。
“哈哈哈……”地上，是痕不直悲聲的狂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