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無相幻劍雖利暗襲,遁速卻是普通,似博忘雪那等迅疾身法,又如何跟得上?忽忽幾個圈子,田硯已是分不清楚,究竟哪個在追,哪個在跑。他狼狽避過幾番攻勢,心念再動,無相幻劍便靜靜落在他身側不遠處,化作一個套索形狀,只待博忘雪身形晃過,便要在無知無覺中被拿個正著。
這守株待兔之法,蠢則蠢矣,比之先前那龜兔賽跑之法,卻是高明瞭幾分。只是博忘雪身法實在太快,幾次落入陷阱之中,田硯念頭才起,人已不見,只箍得幾片殘影,徒呼奈何。幾番算計,博忘雪終是有所覺察,進退轉折之間又多加了幾分謹慎小心,遠遠繞著田硯大兜圈子,一道道凌厲劍氣刷將過來,將他逼得左右支拙,間或又閃電欺近,猛劈猛砍幾劍,穩穩佔著上風。
田硯有心召出幾件法器,還個一招半式,卻全然騰不出手,被動之下,已有些遮掩不住,讓那劍氣臨上身來,在體內漸漸成了氣候,鬧騰之下,五臟六腑已是隱隱作痛。他咬牙苦忍,心念又動,這一回無相幻劍化作萬千輕飄飄的細小羽毛,密密麻麻懸浮在自家十丈方圓之內。博忘雪身法再快再奇,總不能憑空閃現,騰挪進退之下,便有些細小羽毛附在她青衫之上,越聚越多。
田硯眼見此計得售,心中暗喜,又苦撐一陣,平添幾分狼狽。待到博忘雪身上羽毛已然足夠,他念頭一起,便聚作一堆,化為一條細繩,在博忘雪纖腰之上繞得兩圈,猛然一拽。博忘雪陡然失了平衡,身法頓止,心驚之下,應變也是不慢,手上長劍閃電圈回,往自家腰間削來。他等的就是此時,四下裡羽毛聚合,又化作四條繩索,將博忘雪四肢綁了,向後一拉,打了個死結。
博忘雪被縛個正著,再也動彈不得,掙扎幾下,不得解脫,終是使出御劍之法,手上長劍鏗然飛出,往自家身後斬去。田硯豈容她脫困,無相幻劍又分出一股,捆在劍柄之上,一掄之下,那雪白長劍便失了控制,打著旋兒朝他投來,眼看已是繳械之局。
田硯只待拿了這劍,便要逼得博忘雪認輸,豈知那劍上忽就鑽出一道身影,動作亦是迅疾如閃電,猛然朝他撲來。他心中驟驚,這才省起:“博姑娘少使御劍之法,只好近身搏戰,倒讓人忘了,她這劍中,也是有本命劍魂的!”
他那無相幻劍縛在博忘雪身上,已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當下便摸出赤炎火鴉葫與無漏血珠,急急打出。這一下變起倉促,匆忙發動,又是兩器同使,其威力自不盡如人意。只聽那身影嘻嘻一笑,脆聲道:“這等把戲,卻還攔不住我!”如鬼魅一般穿梭幾下,將七八隻火鴉與一道血紅匹練盡皆避過,手中一柄黑色長劍已是遞到他面門之前。
田硯並不閃避,一拳搗出,心裡仍是打的一力降十會的主意,畢竟似博忘雪這等拿劍當鐵棍來掄的奇葩型別,實屬鳳毛麟角,區區一個劍魂,能有多大氣力?
豈知這一下又是失算,一聲輕響過後,田硯全身劇震,竟比適才還要多退了兩步,體內臟腑好似全都移了位置,劇痛襲來,眼前便是一陣發黑。他心中大驚,再不敢逞強,趁著還能騰出手來,忙將千層礁召出,擋在自家身前。
這千層礁才剛剛立起,不過轉瞬功夫,其上便是鏗鏗鏗一陣密集響動,好似雨打芭蕉,珠落玉盤。田硯暗暗抹了一把冷汗,心道:“這劍魂怎的如此厲害?竟比博姑娘還要悍勇三分!”當下便小心探出投去,要瞧一瞧這劍魂究竟是何方神聖。豈知這一看之下,臉色便是驟變,驚叫道:“你……你怎生得這般模樣!”
原來,眼前這劍魂,乃是一名少女,一襲青衣,眉目如畫,一應身量相貌,竟與博忘雪一般無二。唯一不同者,便是這少女手中所持,乃是一柄通體墨黑之劍。若不是博忘雪此刻正老老實實被縛在一旁,萬分做不得假,他便要以為,這精緻的人兒已然脫困而出了。
那少女見田硯冒出頭來,又是一劍劈下,嘴裡叫道:“你這縮頭烏龜,姑奶奶生來便是這般模樣,你大驚小怪作甚!”
田硯又躲到千層礁後頭,卻聽一旁博忘雪說道:“你先替我解了束縛,這岩石法器不好應付,須得你我合力才是!”
那少女哼了一聲,卻是不依,叫道:“你便好生休息罷,且看我如何拾掇這縮頭烏龜!”將地上那柄白劍召到手中,手持雙劍,繞著千層礁,一通猛砍猛劈。
田硯有這等大石墩子做掩體,應對起來,倒是遊刃有餘,遊走閃避之下,手上赤炎火鴉葫與無漏血珠頻頻打出,將那少女逼得縛手縛腳,施展不開。
那少女打得好生厭煩,焦躁之下,怒氣漸生,將手上黑白雙劍舞得虎虎生風,每遞出一劍,嘴裡便有一聲縮頭烏龜叫出,喊得又急又脆,連成長串,好似黃口小兒賭氣鬥嘴,端的聒噪。
田硯聽得好生氣悶,倚著千層礁躲避幾回,再閃身時,定天弓已在手中,被他扯得滿圓。兩人近身搏戰,相隔不過丈餘,箭尖上的柳葉綠光噴薄而出,映在那少女身上,已將她牢牢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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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品法器一出,其勢自是非同小可,那少女識得厲害,臉色微變,嘴裡叫道:“明明有這等好寶貝,卻偏要藏在龜殼後頭,你這人忒不爽利,不打也罷。”飄飄然往後一退,手中白劍飛出,在博忘雪身週一繞,解了她的束縛。
田硯將無相幻劍與千層礁收回,眼見兩名一模一樣的美貌少女立在一處,竟好似照鏡子一般,便是張口結舌,暗呼怪異。虧得那黑白二劍涇渭分明,有個分別,才不致讓他昏了頭去。
博忘雪微笑道:“倒叫田兄見笑了,此乃舍妹如霜,性子頑劣得緊,多有得罪之處,還望莫怪。”
那少女卻是哼了一聲,說道:“你便只比我早生半刻鐘而已,怎的總愛扮長輩教訓人?”
田硯這才恍然,忙走上前去,與之見禮。那博如霜卻不領情,將腦袋偏向一邊,小嘴一撇,說道:“縮頭烏龜,猥瑣至極!”
博忘雪將自家妹子輕扯一把,微笑道:“田兄,你那無相幻劍當真神妙無方,蹤跡難尋,忘雪不知不覺之間,便著了道兒。”
博如霜卻插言道:“連本命飛劍都是這等陰險貨色,說他一句猥瑣至極,倒也不枉。”
博忘雪眉頭微皺,說道:“你自家亂砍一氣,不講策略,如今敗於人手,哪還有臉指摘長短?”
博如霜腮幫子一鼓,跺腳道:“你下次再被他綁做鵪鶉,卻看我還來不來救!”言罷身子化作一道青色流光,鑽入白劍之中,再不現身。
博如霜一走,田硯便生恍惚,只覺湖畔這一方小天地頓時失了一半的顏色,呆愣片刻,苦笑道:“令妹性格直爽,光明磊落,倒是……潑辣得緊。”
博忘雪微微一嘆,說道:“這小妮子,從小便讓我慣壞了,就算碰上掌門老祖,也敢衝上前去,揪下一把鬍子,卻讓我好生頭疼。”
田硯未及答話,那白劍中卻有博如霜的聲音飄飄蕩蕩傳來:“你若再偷偷揹著說我壞話,我便一個月不理你!”
博忘雪無奈搖頭,將白劍收入識海之中,免得妹子再來攪擾。田硯亦是莞爾,正待說話,身上卻忽如烈焰灼燒,滾水沸騰,炙痛難當,軟坐在地,再也動彈不得,卻是無巧不巧,體內的至毒精血,竟在此時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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