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多時,兩人便隨著黑色光罩飛出雲海,那黑色光罩沒了擠壓之力相持,重又化作一片黑氣,往博東昇丹田湧去。哪曾想,博東昇周身血紅光芒閃現,竟將其彈得飛了出去。那黑氣並不死心,打了個旋兒,帶著呼嘯之聲,猛撲過來,卻被劉空竹半途攔住,拿個血紅的小葫蘆一吸,收了個乾乾淨淨。
適才雲海中那一陣癲狂,早將他心中諸般情緒宣洩乾淨,這腦中動盪一過,自然就冷靜下來,有所思量,此時便聽他冷笑道:“師父,你現下只是個廢人,這許多修為收回也是無用,不如就送給弟子罷。”將那血紅葫蘆細細收好,又伸手將自家本命劍器輕輕一彈,便有一隻白猿從內鑽出,正是本命劍魂。
那白猿甫一現身,便趴伏於地,只拿眼睛瞧著兩隻前爪,渾身瑟瑟發抖。劉空竹瞧得煩躁。斥道:“你怕個什麼?做便做了,又回不了頭,大著膽子往前闖,自然趟出一條路來!”
那白猿只是磕頭,不敢應話。劉空竹又訓斥幾句,這才問道:“那巨賈現下又在何處?”
那白猿抖抖索索道:“自從……老祖宗閉關始,他便一直在內庫中玩耍,有時還喚了我們一同過去。”
劉空竹點點頭,吩咐道:“你且去內庫之中,賺他多耍些時日,如有異動,速速趕來通報。”
那白猿勉強應了一聲,瞥了博東昇一眼,便低著頭慢慢行去。
博東昇見它神思不定,心裡又是惱怒,冷哼道:“你這畜生,可要記得清楚,我若死了,那魂契自然也就毀了,你也保不了命去!”
那白猿身子一顫,又轉過來磕了幾個頭,這才快步走了。
劉空竹沉吟片刻,將博東昇扶起,往峰下飛去,嘴中喃喃說道:“師父,你既然在閉關,那便一直閉下去好了,門裡的事情,自有我來處置。至於掌門印信,陳若松那傻蛋絕然是保不住的。”
不過一句話的功夫,兩條人影已是去得遠了,拿眼去眺,狀極親密,讓人忍不住便要讚揚一聲,上慈下孝,師徒情深。
且說田硯隨那煙柱冉冉上升,不多時候,那穿雲峰頂也只得米粒大小,被臉盆方圓的白色雲海裹在垓心,好似大餅上的一顆黑芝麻,晨光映照之下,七色虹光淡淡鋪散,暈染其上,煞是美麗。
田硯並無飛行法器傍身,全靠手腳攀附,這下升得高了,心中也是恐懼,只怕一個閃失落了下去,便要摔做一塊肉餅。他小心翼翼將自家腰帶在煙柱上纏了了幾圈,這才略略踏實了些,不時活動一下手腳,以解痠軟疲乏之意。
如此又過半個時辰,下方雲海已是瞧不真切,只見廣袤無垠的大地往四面延伸開去,彷彿一匹黑綠相間的水緞,在天際處與湛藍相接。越是往上升騰,那天際便越往遠處移動,地面上又會多出一兩副美麗圖景,不禁讓人浮想,若是就這般升騰不止,最後瞧見的將是怎生一副光景?
直至此時,田硯才真正體會到天地浩瀚,生靈渺小之意,他忽就想到:“天地這般至偉,豈是人力所能趕超?我輩修者所求的長生,乃是奪天地造化,與天地同齊,這般針鋒相對,直面相抗,又哪裡是其對手?無怪乎老爺那等驚天修為,也要隕在天劫之下。”
未過多久,忽有陣陣陰風吹來,冰寒之感從肌膚血肉透過,讓他塑成不久的小小神魂也打了個哆嗦。如此再往上行,陰風漸大,四下裡也是冰凍徹骨,陽光射到此處,彷彿已被抽空了熱量,一絲暖意也無。他心中警醒,便要鬆開腰帶,往下滑去,待做足了準備,再尋隙上來。誰知那煙柱竟是陡然加速上升,勢頭極猛,他猝不及防,四肢俱是鬆脫開來,只剩腰帶系在其上,隨之飄蕩,倒好似個人形的紙鳶。
田硯大驚,掙扎著便要攀上煙柱,卻是發覺,就這幾個呼吸的功夫,四下裡冰寒之意猛然大做,自家手腳已被凍得麻木不靈。他勉力掙扎,手掌堪堪伸出半尺,便再也動彈不得,只能保持這彆扭姿勢,讓煙柱帶得往上疾飛。
初始之時,他意識倒還清明,曉得大事不妙,體內周天運轉,總要做一番抗爭。到得後來,溫度驟降之下,只覺識海之中都飄起了風雪,那淡銀色的小小嬰孩與八個光團擠做一堆,瑟瑟發抖,不多時便抱緊了身子,昏睡過去。到得此時,他眼前就是一黑,再無所覺。
那煙柱又飛速升騰一陣,終是漸漸緩慢,最後融入一團寬闊的煙雲之中,不再升騰。田硯自然也被帶到了此處,幾個翻滾,身上已是紫光閃耀,將他裹了個嚴實,正是懷中的陌上信物起了反應。
這陌上信物自行激發,護持於他,不過十來息功夫,身上冰寒麻木之感已然褪盡,神魂回覆,睜開眼來。
此處景色當真奇異,頭頂上黑沉沉一片,點綴著密密麻麻的燦爛星光,下首處一邊金光耀眼,日頭薰薰,另一邊銀芒遍灑,月光盈盈,金光與銀芒遍佈大地,相交成一條咋明咋暗的極長線條,在大地上緩緩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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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硯瞧得咂舌,曉得自家必是來到了極高之處,否則也見不到這般奇景。至於這煙雲本身,倒與田硯所猜測的相去不遠,只有一口透明的水晶棺槨停在垓心之處,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田硯信步走上前去,只見那棺槨中靜靜躺著一名中年道姑,身著黑色道袍,身量極長,薄唇尖頜,顴骨突起,額頭也是寬闊,瞧來頗有幾分剛硬冷厲之風。
一見之下,田硯便是撓頭,期期艾艾道:“怎的……是個女人?”
話音才落,旁邊便有一把清冷女聲說道:“怎麼?我們女人當真就比不過你們這些臭漢麼?”
田硯心中大驚,忙側頭看去,只見一道虛影正立在一旁,冷眼朝他打量。瞧其形貌,正是棺槨中那名道姑。他哪敢造次,連忙推金山,倒玉柱拜倒在地,高呼恩師。
陌上微微點頭,說道:“倒是個俊俏的少年郎君,若來的是個女娃,那便更好了。”言罷忽就重重哼了一聲,寒聲道:“怎的是個體修?那又如何傳我衣缽?紫陽啊紫陽,這許多年你失了管束,倒是愈發放肆了。”其聲冰冷徹骨,田硯聽在耳中,便覺後頸脖上伺候著一把利刃,引得他寒毛倒豎。
她脾氣剛起,忽又咦了一聲,說道:“竟然一體九魂,與我那師傅倒是一般。”當下連連點頭,刀削似的臉頰上也泛出兩分笑意,續道:“很好,非常好,也不枉我等了萬年之久。”
田硯心中一鬆,不過兩句話的功夫,背上已是一片冷汗,又聽陌上說道:“你這徒兒,我算是收下了。你我今日初次見面,全不相知,更談不上什麼情誼關係,真要說起來,你必然與紫陽親近得多。那些哄人的鬼話,我也懶得多說,只想囑咐於你,稍安勿躁,等會兒自有好處賜下。”
田硯連呼不敢。陌上卻將眉頭一皺,斥道:“什麼敢不敢?事實本就如此,何必做那虛偽之態,讓人瞧著厭煩。”
田硯只得悻悻跪著,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只聽陌上又道:“現下六道之內又是何種境況?你且說來我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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