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東昇將扶手一拍,怒道:“家大業大,所產多有,你可知這些都是如何攢下的?你兩片嘴皮子一碰,說得好生輕巧,敢情這門裡是你在做主麼?”
劉空竹還欲再辯,博東昇卻將手一揮,說道:“你自去洞府中面壁自省,什麼時候想通了,再來向我認錯。”
劉空竹悶哼一聲,草草施了一禮,昂頭便走。博東昇瞧得心中有氣,罵道:“成日裡心比天高,幾多傲氣,卻不好生看看,自家只得幾斤幾兩。”言罷又對身後另兩名弟子說道:“你們切莫像他一般,總愛計較些虛名得失,身份高低,心胸忒也狹窄。”
陳若松一向視師父的吩咐如金科玉律,當即便響亮應下,旁若無人,目不斜視。張婉梅則有心想在師父面前說和一番,卻圄於外人在場,不便多言,只得輕輕嘆息一聲,應承下來。
這一番擾攘下來,哪還有閒坐的興致。田鏗與博東昇兩人又略略說了幾句,便即住口。前者此戰既有所得,只盼早些迴轉府中,閉關細細參詳,以期進取,當下便開口告辭。後者那小氣巴家的性格,也不願三人留在門中,平白多耗些花費,當下一拍即合,歡天喜地送將出去。
這邊廂一拍即合,你情我願,那邊廂田成卻是一百一千個不想走,他才將將與那雪兒師妹建起些許情誼,正待大展身手,勇猛精進,不料宏偉大計就此夭折,心中幾多苦悶,卻還要強打精神,抓緊光陰,多與博忘雪說上一言半句。
一行人走過青石廣場,便要分手,田硯回頭仰望穿雲峰,見其上雲山霧罩,魏巍若仙,反差之下,那傻漢的模樣陡然就清晰起來,好生悽苦,他心裡一熱,躊躇片刻,終是鼓起勇氣說道:“老爺,小的忘事,卻還有些要緊東西落在洞府之中,可否緩得片刻,容小的取來?”
不待田鏗示下,田成便即滿口答應,打發他迴轉,只盼多耗些時候,最好就此失蹤,那才是正正的合意。
眼見田硯急匆匆去了,乾等無聊,博東昇眼珠子一轉,已是計上心來,說道:“小田吶,俗話說得好,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總在陣上亡,你這般四處尋人比試,就不怕哪天一個閃失,留下家中孤兒寡母,好生淒涼。”
田鏗未及答話,田成卻是蹦了起來,連呸數聲,嚷道:“博老前輩,你這言語當真晦氣,我爹爹的神通手段,又有誰能抗手?”
博東昇笑道:“少年郎,當心風大閃了舌頭,你老爹在我萬劍門吃了癟,難道是假的不成?”
田成哪裡肯讓,駁道:“你們以二敵一,就算勉強佔得上風,臉上又哪有光彩可言?若論單打獨鬥,我爹爹又怕過誰來?”他已摸熟了此老性情,曉得只要不涉財物之事,其餘一切好談,是以說起話來也不甚客氣。
博東昇不以為杵,只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世間人心鬼蜮,陰謀多有,你怎的就如此篤定,你老爹不會遭人暗算陷害?”
田鏗也道:“博老此言不差,這世上盡多無恥之輩,防不勝防。更何況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便真有一日我折在哪位高人手中,也算不得稀奇。”
見自家老爹亦是這般言語,田成自然懶得再辨,吐吐舌頭,哼了一聲,接著與博忘雪套近乎去了。
博東昇又道:“若是真有那麼一日,你家中一切,自有我萬劍門替你照料。”
田鏗淡然道:“各人自有各人的際遇緣法,我在與不在,又有何相干?”
博東昇哂道:“倒是個冷血無情的,老頭子若有你這份狠心,現下便是單獨放對,也不見得弱了你去。”
田鏗說道:“我輩既為修者,自當以修行為主,其餘那許多人事,徒亂心思而已,豈能當真?在此一項上,博老倒是有些看不開了。”
博東昇冷笑道:“可你莫要忘了,修者也是人,是人便有七情六慾,親疏遠近,你若短了這些,修出來的又是什麼?”
田鏗沉默片刻,對著博東昇抱拳一禮,說道:“田某若去,家中一切便拜託博老了,不知博老想拿些什麼做酬勞?”
博東昇頓時紅光滿面,嘿嘿笑道:“好說好說,老頭子也是本著扶危救困的心思,半買半送而已。”言罷嚥了一口唾沫,訕訕道:“早就聽人說起,力尊者那座八駿雲攆氣派非常,賣相極佳,老頭子好歹也是一派執掌,若是……平添這麼一副神異座駕,出得門去,也能多長几分臉面。”
田鏗想也不想,說道:“如此一言為定,田某身死之日,就是博老兌現承諾之時。”手上一揮,便有一團雪白雲氣緩緩飛出,懸在博東昇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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