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沐初晴的話一句戳中了心窩，莫老太偽裝出來的面具瞬間土崩瓦解。
沐初晴扭頭看到了杵在門口的莫程，沖莫程微笑著搖搖頭，示意讓莫程放心，她不會為難莫老爹和莫老太，只是有些話，沐初晴覺得她有必要同莫老太講清楚。
“老太太，你還記得當初將我架在火刑架上的時候，我同嵐姐兒說莫問給我們留下的東西嗎？”
莫老太沒想到沐初晴會突然提起這件事，有些木然地點頭，“怎麼，現在看老莫家落魄了，想來同情一下？用不著。”
沐初晴沒有料到莫老太會這麼說，確實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不過她也不惱，一字一句，字字真切道：“其實，我現在告訴你，莫問什麼都沒有留下，除了那一間茅草屋和一堆破爛東西，哦對了，還有朝廷發放的三十兩撫卹金。”
莫老太不可置信地昂起頭，努力用眼睛捕捉能夠看到的那道稀薄的光影，嘴唇囁嚅了囁嚅，臉上滿是茫然。
看著莫老太的表情，沐初晴就知道莫老太是在疑惑她為什麼會賺錢，笑的更加恣意，“你一定是想問我，憑我一個死了丈夫的寡婦，怎麼能夠賺得到錢，蓋起那些新房子吧！我告訴你，因為我會繡花，我繡一幅繡圖的錢，像老莫家這樣的院子可以蓋七八處，一幅圖賣出去的價錢就能夠在府城買一套三進三出的大院子了。”
“我也曾經想過，如果當初將三十兩撫卹金給了你，老莫家的日子會不會好過一點？畢竟三十兩不是一筆小數目，應該夠你和老頭子活很久了吧！”
沐初晴的話在莫老太心中點起一把火，莫老太聽著沐初晴話裡的意思，似乎是沐初晴要接濟她們一家了。
可是沐初晴接下來的話，彷彿一桶冰水，直接給莫老太來了一個透心涼，心飛揚。
“但是，我之前不會給，現在不會給，將來也不會給。並不是因為我捨不得那三十兩銀子，而是我知道，三十兩銀子根本救不了你和莫老爹。”
沐初晴看向門外站著的莫程，語氣平靜了下來，“有莫珠和莫錢這兩個無底洞在，你就算手中有再多的錢都會填進去，莫玉的錢被你們填了無底洞，莫錢的錢也被你們填了無底洞，莫問用命換回來的錢，憑什麼要給你們填那兩個無底洞？有孝敬爹孃的道理，可沒有孝敬同胞姐弟的道理，他們是缺胳膊了還是少腿了，憑什麼要讓其他人養？”
莫老太神色出現了短暫的茫然，轉爾居然‘嚯’地長出了一口氣，平靜道：“珠兒是老莫家的第一胎，不寵她寵誰，老四是老莫家的第一胎男娃，不寵他寵誰？玉丫頭和老五做的都挺好，只是運氣不好，如果他們放在第一胎，我肯定是會寵他們。”
“荒唐！出生哪有先來後到的道理！”
沐初晴被莫老太的糊塗氣樂了，“自古就是人心換人心，五兩換半斤，你的這種想法，完全就是枉顧莫程的孝心，今日落得這樣落魄的地步，全都是你自找的！”
莫老太也不爭辯，坐在地上一臉看破紅塵的樣子，“對啊，都是自找的。我寵壞了他們，上天都要替我將他們收回去了，珠兒作孽被夫家休了回來，我和她老爹怎麼可能樣她一輩子，若是指望老四養她，那指定是要將珠兒餓死的。”
“老五是個性格綿善的人，但是娶親之後誰知道娶進門的人是什麼性格，能不能容下珠兒，所以在她和東營村的牛鐵柱搞在一起之後，我和老頭子就算明知那不是一個好親事，也認了，只希望珠兒能給牛鐵柱生下個一男半女，日後老了也不用老無所依。”
“至於老五，當初讓死鬼三郎蓋房子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了，前後院，前院留給老四，後院牆上挖一道小門留給老五，兄弟兩家將院子分了，也都有個住處。現在倒好，老四不爭氣作孽死了，這麼大一處院子都是老五的，就算他從宗籍中除了去，那也是老莫家的種，這房子斷不能給了外姓人家。”
莫老太口中的外姓人家，並非是四鄰，而是指莫珠和莫玉。
“珠兒和玉丫頭就算心裡不服氣，那這口氣也得給我忍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哪有她們分田産房産的份子，都是老五的！我是虧待了玉丫頭，但是珠兒自始至終都沒有虧待過，若是她不願意，老五也拗不過面子的話，你這個做三嫂的幫老五爭一爭，哪怕是打，也要將珠兒的那份心思給我打下去。”
“玉丫頭是個識大體的，哪怕心裡千萬個不願意……”
莫老太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道：“就算是為了這張臉，玉丫頭也會和和氣氣的將火氣壓在肚子裡，這點我從來不擔心。”
聽著莫老太的話，沐初晴一次又一次地挑眉，她沒有想到莫老太心中居然是這麼琢磨的。
難道真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嗎？
可是油盡燈枯的是莫老爹，沒莫老太什麼事情啊！
沐初晴實在想不清楚莫老太身上的變化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大，也分不清楚莫老太現在說的話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但是這都不妨礙她毒舌莫老太幾句。
“你寶貝的院子還是自己好好住著吧！老五不稀罕這麼一處院子，我已經給老五蓋了新的院子，就在我家不遠，約莫十月底就蓋好了，可比你這新院子氣派多了。而且老五已經有了心儀的姑娘，姑娘家的長輩也能看上老五，到時候看老五和那小姑娘的意願，只要二人同意，冬月就成婚。”
以莫老太這樣不講理的性格，估計在聽到自己的兒子成親連自己都不告訴的話，估計會直接氣得跳腳炸毛吧！
但是事情又再次出乎沐初晴的意料了。
莫老太很平靜，不僅平靜，臉上還帶著‘陰謀得逞’的笑容，“我就知道老五有眼光，他大小就和三郎親，你嫁進來之後同三房的關系也最好。看看，這才是我生的好兒子，有眼光！”
“你個小蹄子以為我不知道你給老五蓋了房？我就算不往你家門口站，村裡的話也能灌到我耳朵裡好麼？你說的和老五看對眼的姑娘我也知道，不就是你那親戚家的閨女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