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遜的刀劍之功練得不錯,但是足下的功夫就弱了不少,才追著柳一刀跑出不到十裡的距離,就已經累得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柳一刀終於發現了莫子遜的弱點,跑得更快了,如同一隻行走在山林中的猴子般,大聲嚷道:“臭小子,你就這麼一點腳力,莫說是逃命,你就是打獵都不是好手!一隻兔子都比你能跑!”
柳一刀這番話中自然帶著一些激將的意思。
莫子遜腳跟一用力,手掌抓住身邊的一顆喬木枝,穩住身形,看著柳一刀那越走越遠的背影,喘幾口氣,腳踝微動,閉上眼睛。
在睜開眼眸時,莫子遜眼眸中的銳利之光森然閃過,緊緊盯著已經甩出他兩裡地的柳一刀,一掌拍在喬木幹上,藉著反沖之力猛地向前竄去,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三倍。
“這臭小子,是嗑藥了?”
柳一刀本想回頭看一眼莫子遜,他知道莫子遜的腳下功夫不行,用腳下功夫來刺激莫子遜也只是為了告誡莫子遜‘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切不可自高自大,目中無人,仗著一點本事就小看天下英雄’,誰知莫子遜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就快追上了他,那速度竟然越來越快。
“不對,這臭小子居然將隔山震用到了腳踝上,還真是一個鬼才!”
柳一刀定睛看著莫子遜的步伐,這才發現莫子遜每找到一個借力點速度就會快上幾分,心中的驚訝更甚。一不留神,就感覺面前一陣汗味沖過,他……居然被莫子遜甩在腦後了。
“臭小子,不比了不比了。我的本事都被你學去了,日後只要勤加練習就好。”
柳一刀一屁股坐在樹杈上,拿出莫子遜給他帶來的月餅啃上一口,眼睛亮了亮,道:“臭小子,我會的刀劍之術與拳腳之術都被你學過去了。日後我也教不了你什麼,只能敦促你不要放棄,練武非一日之功,需要日日勤學苦練,心中多琢磨,才能讓武學在你手中更上一層樓。”
“我曾聽說一些武學天才都是觀天地而頓悟招式,我資質愚鈍,無法達到那個層次,但是你的天賦異於常人,或許可以試試,就好比我教你的刀劍之術,名字叫孤鶩劍術,就是一位武林中的大能看到水塘上的兩只野鴨子打架之後摸索出來的,初創之時,孤鶩劍術漏洞百出,但是經過那老祖的潛心雕琢,沒用五年時間,孤鶩劍術就稱為武林中的翹楚。”
“還有我傳授於你的輕功,名喚孑孓術,就是我師父透過觀看蚊子的幼蟲在水中的運動而自創出來的一種全輕功,雖然在江湖中排不上名號,但是你柳伯我用這一身孑孓術從京師一路奔走到涼州府,幾次身入陷阱,取了數十顆狗官的項上人頭,呵呵,府城,州城的兵士圍堵我多少次,哪次能夠摸到我的身影。”
說起這些來,柳一刀的臉上就閃過一絲得意之色。
這是柳一刀第一次同莫子遜講他身上的故事,從柳一刀那時明時滅的目光中,還有那唾沫橫飛中不斷舞動的眉毛上,莫子遜看到了柳一刀對那些生活的懷念。
“柳伯,外面的世界真的那麼好嗎?”莫子遜痴痴地問道。
柳一刀啃了一口月餅,又嚼了幾片烤魚幹,大喇喇道:“那是自然,涼州府雖然稱得上是府城,但卻是整個大燕最窮苦的地方,不然我也不會躲到這麼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京師的繁華大街,那門庭若市的酒樓,日日笙歌的怡紅別院……嘖嘖嘖。”
一不小心,柳一刀就暴露了本性。
莫子遜一臉黑線,“柳伯,我娘說過,不管是到了哪裡,名字中帶了‘怡紅’,‘桃紅’,‘春紅’這些曖昧詞的地方都不能進,進那些地方的都不是正經人。”
“啥?”
柳一刀沒有被幹巴巴的月餅和沒有丁點兒水分的烤魚幹噎死,卻差點被莫子遜的這一番話噎死。他本來想直接說‘怡紅樓’來著,但是考慮到莫子遜年紀小,就繞了一個彎,將‘怡紅樓’說成‘怡紅別院’,沒想到還是被莫子遜給聽了出來。
這臭小子的娘到底是怎麼教孩子的,年紀這麼小的娃就教這些東西,難道她就不怕適得其反嗎?
沐初晴不知道柳一刀的腹誹,若是她知道的話,定會傲嬌的仰起頭來,說出一句:“教育,要從娃娃抓起!”
“臭小子,不管走到哪裡,你都要記住柳伯的兩句話,青山不改,綠水長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這小子的悟性卓絕,根骨更是難得地奇佳,只要你不荒廢,一日一日的練下去,江湖武林上最高的那三個位子遲早有你一個!”
柳一刀嘆一口氣,帶出這樣的徒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不高興,“總之,你要記住,比你練武早的人大有人在,我們不能和他們比積累,要和他們比反擊。若是遇到他們不敵,千萬不要氣餒,用你的眼力記住他的招式,將他的本事學過來,並且用你的悟性發現他招式中的薄弱之處,做到一擊必殺,他不管曾經怎麼猖狂,終將會變成你登峰造極的踏腳石。”
“還有一句話,武林之中,紅顏多禍水,若是你遇到武林中的女子,能躲就躲,躲不過就殺!”
柳一刀似是想到什麼可怕的事情,嘴唇都氣得有些發抖,最後一個‘殺’字幾乎是用力吼出來的。
莫子遜似懂非懂地點頭,將柳一刀的話記在心底。
因果輪回,柳一刀的這一句話,為莫子遜日後的情路埋下了無盡坎坷,卻也讓柳一刀在山窮水盡之時恍然大悟,及時從泥淖中得以抽身。
“記下我的話,你就回去吧。今日中秋,多在家中陪陪你娘。”柳一刀不耐煩地擺擺手,扭過頭去,看似是不想搭理莫子遜,實則是利用扭頭的瞬間,將眼角的兩滴晶瑩濕潤全都拭去。
青山村的日雖然安穩,但是他肩上的血海深仇不允許他對這種平和生活有任何的貪戀,他的生命,是父母妻兒的命換來的。
一日不將那狗官的人頭取下,他就一日不得安生。
“臭小子,好好練武,若是哪一天被我知道你荒廢了一身本事,可別怪柳伯刀劍不留情!將你打得哭爹喊娘!”
柳一刀沖著莫子遜離去的身影大聲嚷道,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攔也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