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沐初晴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馮小六她娘緊跟著也鬆了一口氣,天知道她這半天裡都經歷了什麼。
先是早晨才高高興興去鎮子上上工的兒子被人奄奄一息地抬了回來,看樣子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後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救命的神醫,卻因為她自己的走神熬錯了藥,差點延誤了救命的時機,好在這神醫本事高,將馮小六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不然馮小六他娘真不知道日後該如何面對馮家的列祖列宗。
“多謝神醫出手相救。”馮小六他娘見馮小六的臉色不再如剛被抬回來時那般難看,面上也稍微有了一些血色,頓時就要給沐初晴下跪,這可將沐初晴嚇得不輕。
沐初晴忙活了這麼就,一口水都沒有喝,早已口幹舌燥,正想開口找馮小六他娘討一口水喝,誰知就看到馮小六他娘要給她下跪的動作,連忙將馮小六他娘扶住,道:“使不得,使不得,千萬使不得。嬸子你年紀同我娘差不多,可不能給我下跪,不然我這臉上燙得慌!再說,我身上有著這一身本事,行醫救人是我的本分,也是我給自己謀福報的一個過程,您若是真的感謝我,那就給我找一碗水來喝,忙活了這麼久,我連口水都沒有喝呢。”
馮小六他娘一聽,頓時臉紅到了耳根,她之前被馮小六身上的傷勢嚇得丟了魂兒,根本沒有顧得上給沐初晴倒水喝,人家救了自家兒子的命,卻連口水都喝不上,馮小六他娘越想越覺得對不起沐初晴,說了一聲‘神醫稍等’就鑽進了屋子。
馮老二見自家大嫂高興地連門都走錯了,那住人的屋子中哪有熱水,苦笑著去灶房中給沐初晴找熱水了。誰知他剛把熱水端出來,就見馮小六他娘抱著一個紫色的木匣子從房中走了出來,神神秘秘地將沐初晴拉到一旁嘀咕去了。
那個紫色的木匣子是馮小六的爺爺奶奶在世時給兩個媳婦打製的,馮老二家中也有一個,妯娌兩人都用這個紫色的木匣子來裝家中的貴重東西。
不用馮小六他娘親自開口說,馮老二也知道他這個大嫂是準備給來自西營村的沐娘子‘救命費’了。
看著馮小六他娘這般明事理的樣子,馮老二欣慰地點點頭,暗中慨嘆道:“大哥,你可以放心的走了,我嫂子是一個有分寸的人,做出來的事也不像村中那些沒見識的婦人般上不了臺面,想必能將整個家操持好,過上幾個月等小六的孩子出生,這一家子的日子定會越來越好的,你可以放心的閤眼了。”
馮小六他娘將沐初晴拉到一間無人的房屋裡,看著房中擺放的米麵和一些其他雜物,沐初晴大抵猜到了這件房子是馮家的雜物間,只是馮小六他娘拉她來雜物間幹什麼?
馮小六他娘小心翼翼的開啟紫色木匣,裡面共分了三個隔層。馮小六他娘拉開第一個隔層,一排碼放得十分齊整的銀錠子出現在沐初晴的視野中。
“沐娘子,你看這些銀子夠買那百年人參嗎?還有需要給你結的診金。”馮小六他娘小心翼翼地問道,目光瞟向沐初晴,想從沐初晴的臉上看出一些端倪來。
只是註定要讓馮小六他娘失望了,沐初晴根本不差這些錢,是以見到這一排排的銀錠子之後,面上根本沒有任何波動。
馮小六他娘以為是沐初晴不滿意,直接拉開最下面的一個隔層,裡面放著不少的黃金首飾,咬牙道:“沐娘子,這是小六他爹在世時攢錢給我買下的東西,我本來是想著當成傳家寶傳給小六的,但是若沒有你,小六恐怕早就沒命了。這首飾你也都拿著。”
沐初晴臉上還是一臉無悲無喜的表情。因為她知道,不論是銀子還是馮小六他孃的這些首飾,都是在馮小六受傷之後支撐這麼大的一個馮家活下去的經濟來源,她若是收了,那等於救了馮小六一命,然後要了馮家其他人的大半條命,這種事情她可做不出來。
雖然那些金首飾和銀錠子被馮小六他娘視為珍寶,但是沐初晴的眼光何其毒辣,對古代這些首飾的造型實在無感,根本喜歡不起來。
還有就是,馮小六他娘看著那些金首飾,就彷彿是看著自己的眼珠子一般,沐初晴若是收了這些金首飾,她估計自己能被金首飾燙得燒起來。
除非特殊情況,這種奪人所好的事情沐初晴是不願意做的,她緩緩搖了搖頭。
馮小六他娘心中咯噔一聲,她雖然早就猜到了百年人參價格不菲,但是沒想到將家中的大半家當拿出來也不夠一隻人參的價錢。
想到自己的兒子差點就沒命了,全靠這支人參吊回了命,馮小六他娘一咬牙,將中間那個隔層也抽出來。
紫色木匣子中間的隔層裡,裝的不是金銀珠寶,而是一些紅契。
馮小六他娘將紅契一張一張地抽出來,眼眶又紅了起來,數道:“這是這間房子的地契,這是老頭子生前給小六準備的宅基地,不過房子還沒起,他人就沒了,這是老頭子在鎮子上買的一處小院子,雖然不大,但是一家人住還是不成問題的,這是……”
摸著最大的那一張紅契,馮小六他孃的臉色變了幾變,扯出一抹苦笑來,將最後一張紅契收入袖中中,把其他的紅契都放進紫色木匣子裡,把紫色木匣子塞進沐初晴懷裡,道:“那是瓷窯的紅契,但是那個瓷窯不吉利,就不拿出來禍害沐娘子了。”
“木匣子中是我現在能拿出來的全部東西,不知道夠不夠那百年人參的價錢,沐娘子先收下這些,若是不夠的話,我去做工,等小六子好了也能掙錢,欠沐娘子的錢我們一點一點還,還望沐娘子寬限幾日。”
看著馮小六他娘那一頭白發的樣子,沐初晴心頭有些發酸,這婦人年紀不大,那滿頭白發說不定就是馮小六他爹沒了之後熬出來的,如今將全部家當都拿出來,就是為了感謝自己的施救,這錢她更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