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初晴和沐初夏拎著籃子揹著筐回到家中時,正好遇上裡正沈伯來給沐初晴送剛辦下來的戶籍資料。
手中捏著薄薄的一張紙,沐初晴長久以來梗在心口的一根刺終於消失了,只要這戶籍從莫家老宅中分了出來,她就再也不用擔心那莫老太和莫珠來鬧騰了。
其實沐初晴擔心的不只是莫老太來鬧騰,更擔心那老莫家指不定什麼時候抽一陣風,鬧出什麼大亂子來。萬一敗壞了莫家的名聲,到時候再連累了莫子謙、莫子遜和莫子嵐兄妹仨,那就追悔莫及了。
“謝謝沈伯,這些東西您拿著。”
沐初晴從籃子中抓出一包風幹的肉片來,塞到裡正沈伯的手中。見沈伯還推搡著不要,沐初晴連忙道:“沈伯,這東西您必須拿著,自從三郎沒了以後,這家裡如果不是您和沈大娘幫襯著,哪能有現在。”
見沈伯還是不願意收,沐初晴壓根不給沈伯拒絕的機會,又從籃子中拿出一個更大的油紙包來,故意道:“沈伯,您是不是看不起我啊,我這個人最好這一張臉,您要是覺得我的東西寒酸的話,那我再給您一包!”
沈伯急了,氣得直吹鬍子:“三郎媳婦兒,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沈伯是那種人嗎?好了,就你鬼精,三個孩子都這麼大了,也沒個正形,不怕帶壞孩子啊。”說話間,沈伯終於收下了沐初晴給他的油紙包,多次交代沐初晴遇到事情就去找他之後,這才哼著小曲兒離開了。
都是農村人,哪能天天吃到肉啊,沐初晴給裡正沈伯的肉片不僅是肉,還是縣城中才能買到的精貴吃食,沈伯在本分範圍內跑了一次腿兒就拿到這些肉幹,心情自然好。
送走裡正沈伯,沐老太從東房中虎虎生風地走了出來,看得沐初晴眼角直抽,“娘,您慢點兒,這腰才剛好,不能走那麼快。”
沐老太卻不以為然,“我的腰早沒事兒了,你們姐妹倆是去縣城裡打劫了還是搶錢莊了,怎麼折騰回這麼多東西來。”
沐老太掀開蓋在籃子和筐子上的粗布,一看,眼睛都瞪大了,顯然被嚇得不輕,“初夏,你來跟娘說說,你們去縣城裡幹什麼了?怎麼還買零嘴兒回來啊,家裡有那個閑錢嗎?”
沐初夏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點兒底氣全都在沐老太機關槍一樣的質問下消失殆盡,臉憋得通紅,就要開口,沐初晴見狀,連忙道:“娘,就是那繡圖掙了一些小錢,我和初夏這不是想著家中什麼都缺嗎?就一下子沒忍住,你放心,大頭的錢都在我手裡捏著呢,這些都不是事兒。”
沐初夏連連點頭,同沐老太說一聲,“娘,這東西拎著怪沉的,我先把東西都放了啊!”說完之後,沐初夏腳底抹油一般飛快地跑了,生怕再被沐老太抓住問東問西。
沐初晴一看沐初夏的這膽子,心道:“得,這一路上都白教了。”不過她也明白,膽氣這個東西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練出來的,還需要慢慢改變。
“晴丫頭,你跟娘說實話,那幅圖你賣了多少錢?”沐老太還是有些不放心,扯著沐初晴的袖子問道。
沐初晴趴在沐老太的耳邊,悄悄道:“二十兩,金子。”
沐老太整個人的腰都一下子挺直了,沐初晴的話一直都在她耳邊回蕩,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
沐初晴見狀,也拎著手中的東西笑盈盈地回了西屋,她背上的筐裡裝著筆墨紙硯這些文房用品,想來想去也只有西屋裡的那個大桌子上能鋪開練字用的紙了。
將買回來的東西都安置好,沐初晴在家中溜了一圈都沒有見到沐哲和三個孩子,驚詫道:“娘,哲子他們都幹什麼去了?中午我爹過來了嗎?”
沐老太嘆一口氣,還未等沐老太開口,灶房中的沐初夏就出聲了,“姐,咱爹肯定沒有過來,你看著灶都是冷的,娘,你中午沒吃飯?”
沐初晴給沐老太搬了一個板凳坐下,聽沐老太慢慢道:“哎,你們剛走你嫂子和你爹就來了,說是要燒月餅,家中人手不夠,本來是讓我回去的,可是哲子說我的腰不能久坐,就跟著回去了。你爹見哲子買了肉,就說讓孩子也一起過去吧,我覺得沒啥問題就讓哲子帶著孩子去了。”
“娘,你怎麼能這樣呢,我那大嫂是什麼德行你不知道嗎?”沐初夏一邊收拾灶火一邊道。
“那孩子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難道沈昭留下孩子也給她燒月餅了?”沐初晴好端端的心情突然被這件事絞成了一團糊糊,看向沐老太的目光中滿是震驚。
沐老太動了動嘴,“我不是想著有哲子和你爹在……”
“有哲子和我爹在?半個月前那天哲子和我爹不在啊,遜哥兒頭上還不是被打出一個血窟窿來。我從出嫁那天就說了,同沐軾沐大郎一家斷了所有關系,娘,你忘了嗎?還有那肉那酒那銀子,是我給哲子讓買肉回來給我爹和孩子吃的,她沈昭別想動一筷子!”沐初晴聽著沐老太的話,心中突然堵得厲害,眼眶發酸,說到後面,幾乎是吼出來的。
沈昭之前針對原主出了那麼多的么蛾子,雖然她穿越過來之後承了原主的記憶,對沈昭本就沒有任何的好感,再加上當初她被沐老太捆上了火刑架,謙哥兒和遜哥兒去孃家找人幫忙,那沈昭不僅攔著不讓其他人來,還將遜哥兒打成那個模樣,沐初晴根本無法做到原諒。
如果沐家的人能在三郎死後來替原主撐住場子,老莫家又怎麼敢將原主推上火刑架;若非那天有不知道哪根筋抽住的好心流寇出手,恐怕她沐初晴變成一大串烤肉了。
沈昭當日攔著沐哲和沐老爹沐老太來西營村,擺明瞭就是要沐初晴的命!
沐初晴一陣糟心,連臉都顧不上洗,急匆匆地出了門,不過沒有直接去東營村,而是先拐到了王家嫂子那裡。
王家嫂子正坐在炕上縫棉被,見沐初晴進來了,連忙下了炕,見沐初晴朝著沒人住的那間房走去,連忙出聲到:“子謙他娘,我在這間房。”
沐初晴連忙變了方向,顧不上客套,火急火燎道:“王家嫂子,我這次來是想再借一下你家的搗衣杵,還有就是託王家大哥幫我也買兩根一模一樣的,我使著挺順手的。這是銀子。”沐初晴在王家嫂子的炕上放下二兩銀子。
王家嫂子之前還有些擔心沐初晴這個剛沒了男人的小寡婦手裡沒有錢,結果見人家一出手就是二兩銀子,心中的疑慮頓時就沒了,“那搗衣杵就算再金貴,也用不了這麼多銀子,一兩都用不了,就幾百文的事兒,這錢你先收回去,等我家那口子給你帶回來你再給錢就行。”
“搗衣杵給你,你是準備拆洗大件被褥了?”王家嫂子從炕櫃子下面的隔層中抽出搗衣杵來遞給沐初晴,疑惑地問道。
八月中拆洗過冬的被褥多少有些早,但是想到沐初晴家就沐初晴一個大人還帶著三個啥事都做不了的小孩子,王家嫂子也就釋然了,三個孩子鬧騰起來可不是一個女人家能夠管得住的,早點拆洗完早點心安。
沐初晴搖頭,“不是,我是覺得嫂子你這搗衣杵揍起人來特別順手,今天再借來防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