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桃兒去送如惠姨娘,她忙從裡到外掀開被子,將那人從被子中翻露了出來。翻開被子的時候不小心被子刮下來他頭上罩著的軟帽,露出了他原本遮著的眉毛和眼睛。
等她注意到,看過去,卻正碰到了那人的目光。
她愣了。
他有著好看的眉眼,劍眉入鬢,目如墨星。此刻躺著時眼睛半睜,狹長的眼睛眼尾有些許下垂,令他看起來有些憂鬱,看起來很有故事。此刻,他看著她的目光也帶著濃重的陰鬱,彷彿無聲的控訴,目光不善。沈明珠不輸氣勢,夜狠狠看著他,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無聲地較量了一番。
“你醒了?”她半晌說。
“險些死了。”他低聲抱怨。一陣急促的呼吸後,他平靜。
他說話嗓音有些低啞,聲音有些慵懶,不知是因為受傷虛弱,是因為怕別人聽見壓抑聲音,還是本來如此。他沙啞嗓子抱怨著說的話,落在沈明珠耳中竟然有些誘人。她竟然被床上這個陌生人誘惑了,該死!
她臉一熱,心中卻沒來由的生氣,翻了個白眼說:“沒死就好。”
只見他胳膊動了動,卻沒有抬動,最後只用一根食指指著自己的胸口,說:“你,太沉。”
沈明珠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包紮著的傷口被大片血浸染,玄衣變成了新的血染成了紅褐的顏色,連帶著她的床上的褥子也被他的血染上了一片。
她皺眉,心中懊惱,知道定然是方才如惠姨娘突然掀開床帳,自己被嚇了一下,無意識往後坐在被子上,正壓到他的傷口。可是又討厭他言語不客氣。她打量著他修長的身材,也不客氣地回敬:“是你太瘦弱。”
他張嘴似乎要反駁,卻咳嗽起來,因為劇烈咳嗽他的胸口震動著,血似乎流得更厲害了。
她一看慌了神,忙跳下床去找傷藥,鞋都來不及穿。
翻箱倒櫃,憑著前世的記憶,在梳妝檯的抽屜裡側找到了一個白玉瓷瓶。這是她以前跟著成玉玩,一起從假山上摔下來劃破額頭那次,成玉給她的創傷藥。用完效果倒是很神器,到現在她額頭上都留下沒有疤痕,她一直當寶貝放在自己的梳妝檯裡面。又順手拿起一旁小桌上桃兒做活用的剪刀。再找出一條素色的腰帶。也沒有別的合適布料,只好用這個應應急。
等她再上床,正看到他一雙好看的眸子正看著自己,目光審慎打量,好像要將她分析透徹。
“我給你上藥包紮。”沈明珠把手中那些一股腦攤到床上,右手又拿起那一把剪刀,不去看他的眼睛,口氣冷硬地說:“疼的話忍著點,別喊,我丫鬟快回來了。”
“嗯。”他倒是惜字如金。
沈明珠低頭,撩開他外套,剪開他身上纏著傷口的繃帶。她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她並沒看他,隻手中不停,將綁帶層層揭開。揭到最裡面那層,因為綁帶時間已久,藥粉被新冒出的血沖走不少,綁帶的布料貼在他胸口的傷口上,和血肉粘在一起。
不撕開的話只怕布料爛在肉裡發炎。她略一沉吟,皺著眉,咬牙,雙手將那層綁帶小心翼翼揭開。
他呼吸急促起來,幾乎欲咳嗽出來,卻壓抑到喉嚨裡。
她看了眼他,他閉了眼,眉毛擰在一起,額頭上冒著汗珠,顯然痛極,卻難得忍住沒有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