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長房三個兒郎,葉青霄既不是年紀最長的,也不是最清閑的,偏偏闔家女眷同祖父出去上香,要把他帶上壓陣。
原本葉青霄還未多想,但是當家中上下準備牛車,而角落裡的溫瀾依著車架抱臂對他惡意地笑了笑時,他便有了不大妙的聯想。
葉青霄:“……”
葉青霄仔細回想了一下,這件事情分明是他娘身邊的丫鬟說起來的,藍氏身子弱歷來是不大出門,何況這要去山裡,濕氣重。不過,因女兒要去,藍氏便也關心了一番。
明面上看,此事與溫瀾一點關系也沒有,可葉青霄仍是心裡存疑,尤其是他知道溫瀾早便在葉家安插了人,萬一還不止移玉一個呢?
溫瀾,什麼事做不出來……不過她單單叫自己去是為什麼?葉青霄別扭極了。
葉青霄正要說話時,看到溫瀾忽而站直了,手一撫裙擺,立刻知道有人要來,側過頭等了一會兒,果然看到青霂慢慢走過來。
青霂見到這兩人默不作聲地隔著一丈站在這兒,也愣了愣,但她又多想了幾道,見四下無人,咬了咬下唇,對葉青霄說道:“四哥,三思而後行!”
知情人因上次白氏那一鬧,與葉誕的時候安撫,反而不會胡亂猜測。可青霂多次見過四哥對揚波態度曖昧,她便是知道那一出,也只會更加篤定的。
眼見著四哥越來越管不住自己,揚波也絲毫沒有要勸阻的意思,青霂真怕四哥的前途都要因此毀了。
葉青霄原來真沒多思,一心都用在擔憂上,也都是因為白氏,才醒悟還有這樣的誤會。此時聽青霂說話,真明白了幾分,心中叫苦的同時,又一閃而過那日在雲敷縣,溫瀾雪白柔潤的肌膚。
“你……小丫頭又胡說什麼。”葉青霄很快回神,因為捎帶著他也回憶起了溫瀾捏著自己下巴那一段很丟人的畫面。
青霂見葉青霄冥頑不靈,父親更是也一同中了邪般,無比信任揚波,深深無力,心灰意冷。
溫瀾卻是微微一笑,過來要牽住青霂的手。
因藍氏不在,青霂同她和徐菁母女一架車。還有白氏那頭,雖是禁足在院裡反省,這闔家都出門,連青雩都帶上,老夫人心一軟,便叫她也一道去。
葉青霄一見溫瀾的動作,便瞪了她一眼。
溫瀾怕惹得葉青霄又汪嗚叫,手一錯便只隔著衣袖在青霂腕上搭了一下,“霂姐兒,我們到車上去吧。”
青霂見到兩人再次眉來眼去,灰心之中又掙紮著冒出一點念頭,不行,不能放任如此。
葉老爺子夫婦一架車,其他女眷又分了兩架車,葉青霄自個兒騎馬,偶然同祖父母一車。
徐菁因到葉家時間還短,不大瞭解,倒是青霂在車上說了說葉老爺子要訪的那位道長,“祖父崇尚的是丹鼎派,不過他不大服丹,從前都是煉的心丹,就是用自己的身體作鼎爐,在髒腑記憶體想煉丹。”
徐菁覺得玄得很,而且有個念頭不大尊敬,只是若尋仙問道有用,老爺子現在也不會每天還精神不濟了。
“祖母說,妙華山上住的那位莊道長是白海瓊天師的親傳弟子,乃丹鼎派的高人,仙跡早便流傳到過京師,這次北上弘揚道法,祖父哪裡按捺得住。”青霂提起這些來,也是半信半疑。
平素大家都會拜拜佛念念仙人,可凡人的仙跡,便要存疑了,他們大戶人家,更見多了拿神佛巫術做幌子的江湖騙子,高人到底是可遇不可求。
到了妙華山下,先在大慈院安頓下來。這妙華山挺拔不群,景色壯闊,佛家道家都爭著在這裡修行,一座山從山腳到山頂便有三座道觀、佛寺。
女眷們在這裡拜菩薩,葉老爺子卻還要上去問道,他身體不佳,故此,稍微平緩一些的路可乘腰輿,若是險要則需攙扶了,好在妙華山的路幾經休整,已然沒什麼險處。
溫瀾看到葉老爺子上了肩輿,心中暗嘆口氣。葉老爺子年紀大了,已是時而精神時而糊塗了啊。
他方才自己都在感慨,年輕時也常斥責肩輿、腰輿之類,以人力代畜力,有悖道德。牲畜不可登之處,寧可自己爬。如今老了,急著問道,竟也不得不乘腰輿。
曾經宦場沉浮,現如今在仙人之說中尋求慰藉。
這般樣子,讓溫瀾想到了陛下。近幾年,宮中也有道士、和尚出沒,雖然沒能借得大勢,翻起什麼雲雨,但足以證明陛下確實有尋仙問道的心了,畢竟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從夢中情形看,也壽數將近。如今,還是中宮勸著才沒有用丹方。
“好了,你快扶著祖母。”
白氏略尖利的聲音把溫瀾拉回到煙火人間中,回首一看,白氏正殷勤討好老夫人,叫青霽去扶老夫人。她如今管家權也沒了,家中下人對二房雖不敢剋扣,態度卻大不如前,令她好生失落。有了機會後,也愈發上心侍奉婆婆,想著婆婆向來喜歡女兒,便提點著青霽也多盡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