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葉青霄把馬車停在街角,對溫瀾道。雖然今日發生了一些意外,可該謝還是得謝。
溫瀾沒說什麼,跳下馬車。
“等等,”葉青霄心中一動,叫住她,“往後,還能去找你幫忙麼?”
雖說溫瀾很是戲耍了他一番,今日也發生了一些意外,可葉青霄思來想去,難道溫瀾就因為他低聲下氣求一求便答應,這也太不合算,也顯得太過幼稚了。
他還自覺,窺探到了不同的溫瀾,時事造人,真正的溫瀾也許和他從前認識的不一樣……
溫瀾頭也不回地道:“可以,你上門來賣個乖就行,我就愛看。”
葉青霄:“…………”
各國使團進京,加上天晟節將至,京師愈發熱鬧起來。
葉謙忙得腳不沾地,又接到了活兒,陛下給各國使團賜下飯食,他得去其中一個驛站陪宴,同去的還有馬園園。
葉謙坐在牛車上,馬園園則趕馬在旁,後頭跟著一溜親從官。換做往日,大名府和皇城司的人肯定是分別去的,但如今上下都知道他們處得好,好到結伴而去。
官道上若有來往,遠遠見到皇城司的服飾,便自覺避讓開了。葉謙自覺,倒是也跟著享受了好待遇。
他瞥見路邊有個高鼻深目的突厥人,牽著頭小毛驢,垂手而立。在京師的外族人,多是商販,這個時候也有使臣,但必然不會獨自外出。
京師的外族人何其之多,這個突厥人衣著富貴,顯然是經商的,葉謙掃一眼,一點他心也沒有。
反倒是馬園園策馬出去一丈遠後忽而回頭,厲聲道:“將那個突厥人給我拿住!”
馬園園手下的親從官們反應極快,雖不解其意,但一聽馬園園下令,立刻呼啦啦沖出去十來人,亂中有序,將那突厥商人摁倒在地!
突厥商人驚恐地用漢話大喊:“為什麼抓我,我是做買賣的!”
葉謙也驚了,“馬指揮使,這是做什麼……”
馬園園面帶寒氣,翻身下馬,那突厥商人也被親從官拎到了近前,馬園園一腳踩在他胸口,登時痛哼一聲,“做買賣的?”
突厥商人一張臉痛得皺起來,“我有文書,我在京城做生意,出城耍一耍而已……”
葉謙還是頭一次看到馬園園這般形容,臉上表情狠厲得緊,十足戾氣將眉宇間原本的陰柔之氣都沖做了殺意,一手便提起了壯大的突厥商人,從他身上撚下一枚松針,“做買賣能上東山頂麼?”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都抽了口氣。
皇城四周,唯東山最高,登山頂更可俯瞰皇宮全貌。故此,東山腳下常年有禁軍把守,普通人不可登山。
窺伺皇宮,這可是大罪,何況窺伺之人,還是突厥外族。
葉謙盯著松針看了半晌,這才醒悟,冷汗俱下,“不錯,這周遭花草樹木都無人栽培,自己生長。唯有東山高寒,山頂才生了松柏,其他山還有平地上,長的多是楊、柳,不登山頂,如何會沾上松針。”
突厥商人急道:“我在別處沾到的不行麼!”
馬園園冷笑一聲,在他身上摸索了一下,突厥商人緊張地盯著他,而後絕望地看到,馬園園熟練地在衣服上撚了幾番,自夾層中抽出了一張布,布上粗略繪制的,正是皇宮圖案。
葉謙感慨,大概唯有這樣心細的人,才適合做皇城卒吧,馬園園現在是親從指揮使,最初卻也管轄過親事官。凡事多想一層,頗有種寧可殺錯不能放過的意思。東山有禁軍把守,常人也不會覺得有人能上山頂,大概真以為是別處沾到,即便察覺到那小小的松針,也不會深究。
一說到禁軍,葉謙又感慨道:“禁軍怎會如此粗疏,竟讓外族人上了東山。”
突厥人都繪好了圖,如若不是遇到他們,幾乎快成功,禁軍這失察之罪,犯得大了。
馬園園卻露出了快意中帶著一絲狡詐的笑容:“葉推官,你管他們如何,抓到了探子,補全了漏洞,就是咱們的功勞。”
葉謙頓了一下,“咱、咱們……?”
馬園園自然地道:“這不正是你我一同發覺的,葉推官,回去我便為你請功。”
葉謙目瞪口呆。這是見者有份麼,馬園園也太仗義了,可是,可是這不叫他深深得罪禁軍麼,馬園園乃皇城司第一指揮使好說,他一個小小推官,怎麼惹得起三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