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瀾插了些花,並雙頭蓮一起送到徐菁房中。
“哪裡買的雙頭蓮,既是並蒂而生,又亭亭玉立,碧玉簇著嫩紅,好看得緊。”徐菁十分喜愛,直說要將蓮花催開些方才更好看。
“路上遇到四哥,他非要送的。”溫瀾挽袖接過蓮花,上手侍弄,先將根莖削去一些,蠟封後插在裝著溫水的瓶中,不過片刻,兩朵蓮花倏然綻放,重重疊疊地依偎在一處,散發清淡悠遠的蓮香。
“青霄是個好孩子。”徐菁誇了一句,又看溫瀾送來那些花燒過了柄,想必能開上數日,“我擇幾朵給你簪上,今日這麼打扮就很是合適。”
溫瀾便是裝得再好,也多年沒有做過女孩兒了,聽到這話心緒難以有什麼變化,只為了徐菁心情附和幾句。
“對了,你那繡件可做好了?”徐菁小心問道。
虹玉大聲誇起來,姑娘做的馬上封侯,真是細致精巧得很。
徐菁鬆了口氣,她早知溫瀾不會針線,原來在章丘時有個婢女極擅針線,穿戴都是那婢女做的,來了京師後溫瀾自稱能瞞得住,她聽虹玉這麼誇,方才徹底相信女兒確實有門路。這也都是無奈之計,只希望女兒能早日學會女紅。
“你趕著做那繡件,怕是眼睛熬得不好了,今夜還要穿針。”七夕夜裡女兒家們必然要在一處穿針乞巧的,徐菁已預想起理由來了。
“無礙,穿針罷了。”溫瀾並不在意。
徐菁略安心,又給溫瀾選了些花。
到了夜裡,徐菁母女一道去庭院內的乞巧棚,雖說葉誕讓搭得簡樸些,但此時裡頭掛著花燈,映照出圍掛在棚上的彩帶,倒也極為熱鬧。
棚內還插許多鮮花裝扮,單是葉家怕是種不了這麼些種類,應當是在外頭採買的,今日城裡城外不知多少賣花人。香案上,供著牛郎織女的畫像,兩旁擺了一對磨喝樂,因為葉誕要求簡樸,這磨喝樂只是泥塑彩繪,既無裝飾,也無底座兒。
葉家的夫人、姑娘,還有鄰裡的女眷都齊聚棚中,各自帶了繡件來,談天說地,用些瓜果小食。
青霂和溫瀾的繡件自然是裡頭最出彩的。溫瀾繡的是馬上封侯,青霂繡的卻是穿花蝴蝶,用色也偏為淡雅,大家品了半晌,都覺不相上下。
不相上下對青霂來說和輸了也沒什麼區別,加上彩棚的事,她有些悶悶不樂,心中惦記等會兒穿針,若是再輸了,真沒什麼意思了。
女眷們齊齊焚香拜月,藉著月光穿針引線,一枚銀針上開了數個口,將彩色的絲線逐一穿過去,且這五色線得按事先約定的次序,方才算數。
一聲開始,女客們紛紛拿起絲線與針,藉著月光穿線。可是月光昏暗,她們中不少人常年做針線活兒,眼睛都熬得不大好了,尤其是上了點歲數的,光憑著手上的感覺摸索。
反倒是溫瀾,在皇城司察子做起,也曾習武操練過,目力極佳還拿捏得住分寸,頃刻間已穿了七根針,每根針上按照次序穿了五根絲線,一絲不亂。
到此時,青霂第四根針還未穿完。
溫瀾自覺今晚沒什麼其他閑事了,阿孃那邊與鄰裡也相談甚歡,一笑轉身回棚。
這一笑看在青霂眼裡卻尤其刺眼,想著揚波一定很是得意拔得頭籌,心煩意亂之下,線也穿不好了,懶與其他人再比較,只想著實在沒意思得很。
□□暢,眾女客盡興而歸。
彩樓還要留待明日拆除,客人們散盡後,府上的男丁們也飲完酒了。
葉青霄看到溫瀾,十分感慨,七夕,我在這兒吃酒,溫瀾在彩樓裡穿針,穿針這兩個字配上她,怎麼別扭得很,甚至平白多了幾分滑稽,這禍害會穿針麼?繡活都不知道找誰做的。
說到繡活,眾女手中都捧著繡件,溫瀾端著底座,把插屏抱在懷裡,燈下看還挺顯眼,葉謙一下看到了。
葉老爺子看了說道:“哈哈,老三,你這乖女真是有心了,給你繡了個‘馬上封侯’。”
看著繡件栩栩如生,在眾人繡品中脫穎而出,葉謙面上有光,沾沾自喜地上前去接那繡件,“那我就收下了,這可得拿去書房擺起來。”
葉青霄只見溫瀾僵硬了分毫,隨即默默將插屏遞出去,動作間有那麼一絲唯獨他才看出來的不情不願……
他幾乎大笑出聲,他是溫瀾絕不會繡活的,大家看溫瀾抱個‘馬上封侯’的插屏,一心覺得是要三叔。叫他說,溫瀾怕是想自己留著罷!
溫瀾心中有淡淡的惋惜,葉青霄猜得不錯,這插屏她是想自己留用的,偏偏撞見葉謙了。
半空中,溫瀾與葉青霄的眼神對上,片刻後錯開。
葉青霄暗喜:該啊,就該叫你也嘗嘗被明搶的滋味!
溫瀾心想:葉青霄那麼開心做什麼,不行,回頭就嚇嚇他。
青霂木然想:四哥和揚波剛剛是不是眉來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