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澈一覺醒來,惺忪的睡眼半睜著,神識尚未完全清酲,只覺得眼前的景像有些陌生。
這是什麼鬼地方?睡得他腰痠背痛,他低咒著,忽然想起什麼,猛然起身,手握大刀地瞪著這個狹窄車廂。
前一刻,他還是一隻酣睡的大貓,下一刻,便成了戾氣橫流的獵豹。
尋找銀票未果,加上多日不眠不休,以及有一頓沒一頓的三餐,讓他整個人變得脾氣暴躁。雖然睡了一覺,但是任務一日未完成,他的神經便緊繃一日,直到食物的香味傳來,讓他一怔。
好香!
他嗅了嗅,用刀將窗簾挑開一絲縫隙,往外瞧了一眼,只見外頭有一名姑娘在生火煮飯,旁邊有個小男孩在幫忙。
“少爺,莫弄髒手,我來就行了。”女子的嗓竟清甜悅耳,好似幽谷中悠揚的琴音,溫雅婉轉,聽在耳中,似能撫平煩亂的心緒,讓他多了幾分冷靜。
“芙蓉,我說了,莫看我幼小,我是個男人,不想當那無用的少爺。”
“是,我家少爺將來是要當那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是芙蓉多事了。”
說話的姑娘背對著他,瞧不清長相,但聽那帶笑的嗓音,可以惴想她的容貌必然也不差。
至於那小子,相貌倒是看得清楚,生得白皙秀氣,看起來才七、八歲,說話卻已老氣橫秋。
巫澈終於憶起自己是怎麼睡在車廂內的,這一大一小的兩人正是馬車的主人。
他打量四周,這輛馬車停在一處破舊間陋的土牆茅廬旁,此地充斥著山林鳥語,似乎是個隱密之處。那兩人不知他已醒來,正忙著生火煮飯,而那食物的香味就是從那兒飄來的。
不聞還好,一聞到味道,激得他腹中饞蟲大肆叫囂。
“咕嚕嚕嚕——”饞蟲的叫聲鏗鏘響亮。
原本在忙著生火煮飯的兩人忽地停下動作,齊往馬車這兒看來。
巫澈低咒一聲,索性大方下了馬車,手中大刀隨意扛在肩上,瞥了他們一眼,便身形一轉,大步離去,狀似要走人。
“壯士。”
身後傳來溫柔有禮的清柔嗓音,是那位姑娘。
他頓住腳步,回頭看去,那姑娘正對他微笑,輕輕一福後,說道:“我煮了湯,若壯士不棄,可否賞個臉,與我們一塊用飯?”
巫澈維持著回頭的姿勢,額前發下的一雙黑眸,仔細打量她瞼上的微笑。對照之前在馬車上時,她那驚懼戒慎的表情,此刻的她可說是平心靜氣,笑臉迎人,沒有一點害怕或排斥的意思。
他的確很餓,但之前說過睡飽就走,這雨也停了,他便走人,可現在是人家姑娘邀他留下來吃飯,那就另當別論了。
他不客氣地轉身大步走回去。他本就長得比一般男人高大,加上不修邊幅的樣子,渾身透著野蠻的霸氣,人一走近,那高大魁梧的身材更加給人迫近的威脅感。
芙蓉其實有些避忌這個男人,但他救了他們,而她還需要倚仗這個男人,因此才大膽地喚住他。
她知道他很高大,但是直到他站在自己面前,才發現自己足足矮了他一個半的頭。
他正居高臨下地盯著她,立體深邃的五官將那雙黑眸襯得更加犀利有神,直盯得她心頭忐忑。
她面上保持鎮定,微笑坦然,心下卻仍時時刻刻提防著他。
巫澈望著她,心想,這女人漂亮是漂亮,不過他可不會被這溫婉的笑容給騙了,他屁股上還疼著呢,提醒自己這女人當時為了叫醒他,當機立斷的用針紮他,絲毫不手軟。
他把手中大刀往背上的刀鞘一插,雙臂橫胸,丟下兩個字。“我吃。”
他動作俐落,說話簡潔,意思清楚分明,就跟他的人一樣,直接有力。
芙蓉見他同意,心下鬆了口氣。邀請他用飯是第一步,她心中自有一番計較。
這是個用石頭臨時做出的小灶,下頭的木柴似乎不夠,所以添了幹樹枝代替,偶爾發出啪吱啪吱的響聲。小灶上擺放著一個鐵鍋,裡頭正燉煮著湯,湯裡放了許多食材。
這湯頭不知加了什麼,味道特別香,令人整個腸胃都在騷動。巫澈看似冷酷,其實他正極力忍著吞口水的沖動。
芙蓉用木勺攪著湯,拿起一把香料輕輕撒在湯裡,不但給湯增添了顏色,更讓那香味提升了三成,讓巫澈一雙酷眸不再平靜,直盯得眼波洶湧。
“壯土請稍等,這湯就快好了。”小少爺客氣有禮地對他道。他雖然小,但舉手投足卻有一股世家少爺的斯文貴氣。
巫澈看了小男孩一眼,見他十分有耐性的等著,不疾不徐。
這兩人雖然穿著普通的百姓布衣,卻掩蓋不了天生的貴氣,身份必然不平凡,加上路上的刺客,有可能是仇家追殺,或是其中有什麼隱情,若不是遇到他,這兩人已經變成荒野曝屍了。
他暗自打量後,心中有了底。雖然肚子餓得很,但又覺得自己連個小男孩的耐性都比不上也太沒用,只好繼續忍。
芙蓉看火候差不多了,便用湯勺添好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