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季暖所說,忘憂閣已經被燒成一片廢墟了。
葉寒時憑著記憶找到竹林的位置,便駐足在那裡,不說話了。
季暖站在他身後,看著少年孤寂的身影,心頭一陣隱隱的難受。
她不說話,只靜靜地陪在他身邊。
微風吹起少年漆黑的髮絲,葉寒時看著眼前的廢墟,鼻間還能聞到焚燒的味道。
面前的竹林是他和義父呆得最久的地方,很多時候,義父在品茶飲酒,他就在這裡練武習字讀書。
義父出生世家大族,品性高雅,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雖然中途醉心武學,離家漂泊半生,可是這些卻不曾丟下,
義父對他要求極其嚴苛,詩書騎射君子六藝,他都要他必須掌握。掌握還不夠,還要精通。
他自小在葉家受盡欺辱,可有可無。唯有義父一人真心待他,所以只要是他要求的,他就是咬緊牙關付出比別人多出十倍百倍的時間,也要做到最好。
他想盡辦法汲取知識,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和完美,不辜負義父的期望。
這世上除了義父,他任何人也不信。
可是如今……
少年白玉似的臉上漸漸變得陰鷙冰冷,眸色陰晴不定。
季暖察覺到小哥哥的不對勁,心頭開始慌了。
她怎麼就忘了,義父對小哥哥來說有多重要,帶他到這個地方來,如果不阻止,他一定會胡思亂想。
她不該得意忘形的。
“小哥哥,”季暖抓住了少年的手,這一抓才發現明明是平常的天氣,他的手卻冷如寒冰。
她努力讓自己做出平常的樣子:“小哥哥,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了好不好?”
葉寒時慢吞吞地低頭看她,眼角猩紅懾人,樣子格外的陰鷙恐怖。
他烏沉沉的眼睛看著季暖,就好像要把她殺了似的。
葉寒時此時的樣子任何人看到了都會覺得害怕,偏偏季暖卻好像沒有看到似的。
她揚著臉對他笑,眼睛裡有溫柔的光:
“小哥哥,你不要忘了,你還有我啊。我們說好要一起找到殺害你義父的兇手,你就不能拋下我一個人跑掉。”
她說話的時候,使勁握著少年的手,彷彿要透過這種方式給予他溫暖和力量。
葉寒時的眼神漸漸恢復了清明,黑亮的眼睛裡又重新映出了女孩小小的身影。
明明這般嬌小,卻總是一次又一次地走進他漆黑的生命。
季暖,季暖,你究竟要我拿你怎麼辦才好?
你知不知道,靠我太近,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少年的眼神太過幽深,季暖只覺得心頭一陣亂跳:“怎、怎麼了嗎?”
就在季暖以為小哥哥是打算對自己說點什麼的時候,他忽然抬手揉了一下她的臉:
“沒什麼,我們回去吧。”
轉身的一瞬間,少年心中已經做好了打算。
對不起,你太過乾淨美好,我不忍心把你拉入泥沼。
季暖卻誤以為小哥哥這是想通了,打算暫時放下仇恨。
她提著裙襬追上去,滿天的星光月色彷彿都到了她眼睛裡:“小哥哥,等到了城裡,我們走回去好不好?”
少年腳步一頓,回眸看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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