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閉著雙目的無念睜開眼，垂眸看了看歪斜在自己腿邊的骨頭架子。
陸飛煙好容易挨著無念，此刻腦子裡就只剩下了一個念頭，蹭癢。
光溜溜的骨頭蹭著那青色的僧袍，雖然沒有肉，可是陸飛煙卻只覺得就連靈魂似乎都在顫抖，蹭了一下之後，便忍不住想蹭第二下……
可是就在她為此努力的時候，一雙修長白淨的手將她的臂骨輕輕握住。
“不要動，不然長不好了。”
他依舊是低垂著眸子望著她，溫和的聲音聽不出半點怒意。
陸飛煙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雖說她現在是個骷髏，可再怎麼說也是個女的，在無念身上蹭來蹭去，怎麼瞧都不是好舉動，總覺得是她剛才好像故意輕薄了他一般。
越想越是心虛，她撇開眼，將目光移開，見他又閉眼念經，似乎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忍不住鬆了口氣，暗嘆也虧得這和尚沒有在意，要不然她這臉面都不知道該擱哪裡。
心頭的熱散了之後，身上癢癢的感覺好像淡了不少。
心靜自然涼，看來也不是說說的。
陸飛煙看到自己的骨架上還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了新肉，好奇心已經完全戰勝了惡心感，她竟也看得津津有味。
看著看著，她忽然又想起一個新的問題。
她現在在長肉，相信很快就能變完整，可是血肉會自動長出來，衣服呢？
衣服應該不會自動長出來吧！
所以她即將面臨裸奔這個窘境。
忍不住又瞄了在專心念經的人兩眼，陸飛煙此刻都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倒是她的目光在無形中攪亂了對方，無念沒有睜眼，只是撚著佛珠的手微微一頓，問了聲：“有事？”
“嗯……”陸飛煙點點頭，猶豫了一會兒，這才說道，“是有一點小事……”
“嗯？”他應了一聲算是詢問。
陸飛煙喉嚨微微一動，繼續說道：“我沒衣服。”
短短的四個字，她覺得很尷尬，也替無念這大和尚尷尬，畢竟她是個女施主麼。
可是無唸的反應卻讓她覺得自己有些傻，只聽他說道：“有衣服，不用擔心。”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毫無半點尷尬，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
陸飛煙還想繼續問，可這會子只覺得骨頭上有點燒，半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耳畔，梵音又響了起來。
陸飛煙看看無念，嘴巴動了動，卻又垂下眼來看自己怎麼從骷髏變成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昏昏欲睡的陸飛煙是被一陣兇猛難忍的癢痛感驚醒的，她只覺渾身上下，裡裡外外就像是被千萬只蟲子啃噬一般，可是卻又不能抓摸，只能忍著。
這不是一點不舒服了……
這樣的脫胎換骨，陸飛煙真的不願再經歷第二遍，她甚至已經不去關心自己會變成什麼模樣，心裡只盼著時間快點過，快點長好。
梵音又在耳邊響起，這一回卻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響亮。
字字句句就像是一股清泉撫過身上，將那癢痛感都帶走。
陸飛煙知道他是在幫自己，不免心生感激。
可是忽然間一片黑色的煙氣正朝著他們這邊飛來，帶著尖嘯和哀嚎，彷彿是從地獄裡來的惡鬼。
陸飛煙睜開眼，就看那股黑色的煙氣已經將整座不周山籠罩了起來。
“不要分心。”無唸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趕忙又閉上眼睛，可是那些煩人的聲音還是源源不斷地傳進了耳朵裡。
可能是因為看不見的關系，她覺得那些聲音比之前還要響還要清楚，甚至能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一聲一聲，嘶嚎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