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密密麻麻落下來,模糊了周圍的視線。
街道上人群熙攘,裹衣撐傘,默不作聲。雨滴濺落到石板路上,人匆匆行過,踩碎了一地樂響。
這盛夏喜怒無常,從來讓人猜不透心思。
安清影剛從店裡出來,就被這茫茫細雨阻隔了去路。
她下午出門時還是晴空萬里,眼下連把傘都沒有,最近處賣傘的地方離她這還隔了兩條街道,得穿馬路。她身上也沒有任何可遮物,只好在屋簷下等雨停。
車水馬龍,風疾。
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孩蜷縮在角落的垃圾桶旁邊。渾身上下骯髒不堪,像堆積了長久經年的汙垢未清洗。
他沒穿鞋,破損的褲腳挽起至膝蓋處,小腿上有凍瘡,踩在雨水裡,模樣悽慘可憐。
頭髮長又亂,隔著雨幕和一條馬路,她瞧不清小孩的性別。
路過的行人經過,或鄙夷地在一旁淬了口水,或用異樣不善的眼光打量著。
他們毫不猶豫地甩開了角落裡試圖朝他們伸出的那雙骨瘦嶙峋的手。
小孩垂著眼瞼,始終沒什麼情緒。
直至一雙混著骯髒雨水的鞋出現在了他面前。
他麻木已久臉緩緩出現了情緒。呆滯抬頭。
“吃吧。”
少年將自己剛剛打包好的一份炒飯拆開,倒了一些出來在飯蓋上,然後又將筷子折成了兩半。
他半蹲下來,目光與小孩的平視,然後將盒裡多的那份遞給了他。
小孩張了張唇,什麼也沒說。他顫巍巍接過,立馬埋頭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眼前的身影逐漸變得模糊。
也是同這他差不多大的年齡,一個瘦弱的身形躲在破舊的陽臺外,一聲不吭。
客廳裡圍著五六個女人在沒日沒夜的打牌賭錢。房間隔音很不好,女人輸了錢便辱罵,眼神淬了毒似的恨不得他們兩去死,嘴裡不斷重複著那幾句齷齪骯髒的言辭。
那裡的人個個都是為金錢點頭哈腰的奴隸,沒有人幫他們,甚至在女人辱罵時還譏笑嘲諷,將市儈嘴臉展現的一覽無遺。
女人吵鬧的聲音振聾發聵,房間裡內酒味香菸味,還有堆了幾天的食物發黴腐臭的腥味,以及在盛夏裡大大咧咧揮發的汗臭全都蔓延整個房間。
他們像是囚禁,卻比囚禁更痛苦。
門緩緩開啟,一個拖鞋砸到了男生身上,他沉默了一下,面無表情地走過去,無視房內的一群人,徑直走到陽臺外。
瘦弱的孩子這才敢從角落出來,怯怯出聲“哥,我餓。”
男生將打包回來的飯給他,自己嚥了咽口水看著他吃完,才輕輕揉了揉他的頭。
“我的飯呢?”女人發現了,頓時嚎叫,拎起拖把就過來,“你長手長腳的怎麼不也給我弄一份飯回來?!兩個白眼狼我他媽真是白養你們了,畜生玩意!我今早賭了一早上結果半點錢沒贏,你讓我喝什麼,喝西北風去啊?啊!”
男生唇抿得僵,看著面前這個所謂的親生母親,語氣很淡“沒錢。”
“沒錢你就不會去偷嘛?手長來幹嘛用的,老孃瞎了眼生你們兩個沒用的廢物......”
往昔的不堪像極了此時此刻眼前一幕。
少年看著他吃,聲音很冷漠,“吃了飯,去找找哪個地方可以招收童工的,或者——”
他沉默了下,沒有將自己的經歷告訴他,帶他這個孩子往歪道上走,“你記著,人活著重要。你靠不了任何人,你只有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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