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以為他不來看她,是在怪她好好的將孩子弄沒了。
朱沢微看到她伸出被衾的手,卻沒有上前握住,而是負手道:“沒了便沒了,你不必太放在心上,反正這事已被十三知道,你就是將孩子好端端生下來也活不過一日。”
淇妃慢慢地點了點頭:“太子殿下他……是不是要命人賜死我了?”
朱沢微淡淡道:“他現在還沒這個功夫。”且朱南羨還要把她留給蘇時雨,讓刑部那頭好好審過後,結了皇貴妃暴斃的案子,還能為他多添上一條罪名。
探出被衾的手有點冷,淇妃看著朱沢微,緩緩地又將手縮回被衾,輕聲問了句:“殿下方才讓餘美人去未央宮尋太子殿下,餘美人她……可已回來了?”
朱沢微沒答這話。
淇妃又道:“皇貴妃姐姐瘋了後,日日說我肚子裡的是孽種,宮裡的人對我都避之不及,只有餘美人會來看我,時不時與我說些笑話。我方才還想著,待我走後,要將這宮裡的值錢東西都留給她呢。”她頓了頓,聲音有些哽咽,“殿下,如果、如果餘美人說了什麼不應當的話,太子殿下要將她幽禁起來,我能去找太子殿下為餘美人說說情嗎?這宮裡的人都說,現在這個太子殿下宅心仁厚,最是心善不過了。”
朱沢微看著淇妃,半晌,涼涼開口道:“也好,等你好些了,盡管去找朱南羨問問。”頓了一下,又說,“你好生養著,我近日還有要事要忙,大概有一陣子都不會來看你了。”
淇妃聽了這話,目色變得驚惶:“殿下要走?是回鳳陽嗎?”她撐著床榻竟想要試著坐起,“那殿下走的時候,淇兒還能去送您嗎?”
朱沢微冷笑了一聲:“這個你也可以去問問那位宅心仁厚的,一連殺了你宮裡四名宮婢連眼都不眨的太子殿下。”
言訖,他負手轉身,便朝寢殿外去了。
走至門口,問了一句守在一旁的宮婢:“安醫正呢?不是說他要見本王嗎?”
“回殿下,方才奴婢去稟殿下的當口,聽說是刑部的蘇侍郎派人過來請安醫正過去問話,安醫正急急忙忙去刑部了。”
朱沢微輕“哼”一聲:“沒出息的東西。”
朱祁嶽從宮裡回到王府,已是第二日的清早了,甫一進門,就見正堂除了戚寰以外戚綾也在。二人正拿竹架支起一方大紅緞子,一起繡著什麼。
戚寰沒想到朱祁嶽這個時候竟回了王府,連忙起身與他行禮,又分外窘迫道:“初七是趙二妹妹的定親宴,我與綾兒想一併繡一副鴛鴦牡丹圖送給她,眼下已是趕不及了,今日舒家妹妹也說要來幫忙,臣妾想左右等著也是等著,便將繡工拿到了正堂裡,沒成想唐突了殿下。”
朱祁嶽搖頭道:“這沒什麼,我許多日不回府,你不必顧忌我。”
也是因為他許多日不回府,她今日沒穿宮裝,自隨意著了一身杏色襦裙,長發拿兩根素玉簪子挽著,倒是比她平日一絲不茍的樣子要好看些。
戚綾也起身跟朱祁嶽行了個禮,稱了聲:“姐夫。”又問:“初七趙府的定親宴,姐夫會與阿姐一起去嗎?”
朱祁嶽知道七月初七是趙府的二千金趙妧與都察院顧禦史的定親宴。
顧雲簡在濟南任巡按禦史,這回是回京述職,是以定親宴也擺得不張揚,只邀了些與都察院或趙府常來往的臣工。誰知六月末朱南羨回京後,整個京師一下變了天,原本被降職養馬的沈青樾升任戶部尚書,蘇侍郎雖仍是侍郎,但依憑太子殿下對她的信任,七卿中已無一人敢對她不敬。
聽聞趙府這個定親宴,沈尚書蘇侍郎都會去,都察院的柳大人因著與趙衍多年同僚的關系也會赴宴,朝廷裡最金貴的三位大臣都去了,隨即就有傳言說如今尚未立妃,即將繼承大統的太子殿下也會去。
於是這個原本不張揚的宴席,一下子就變成了整個京師最令人趨之若鶩的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