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南羨續道:“蘇禦史的家書,本王看過,裡頭只提了蘇老爺一人。至於這名蘇家小姐,她既接了蘇禦史的信決定上京,想必是見過本王的親兵,且打聽過蘇禦史近況的。她一人之言終歸是做不得數,皇兄可等本王的親兵回京後,著二人對峙,看看蘇禦史究竟是否教唆縱容,抑或此事根本就是一場誤會,是蘇家小姐情急之下只提了蘇禦史的名,便被有心人借題發揮。”
柳朝明最後道:“倘七殿下信不過本官與十三殿下,也無妨,此處還有一份文遠侯親筆所寫的證詞,七殿下總不該信不過文遠侯。”
齊帛遠雖早已致仕,但他是昔年朱景元身邊三位謀士中唯一還活著的人,身份非常人可比,朱沢微便是再大權在握,也不敢不賣齊帛遠這個情面。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看來今日也只有放蘇晉一馬了。
朱沢微的目光自殿中掃過,從朱南羨到柳朝明最後落到蘇晉身上。
他才不信蘇晉只是杞州蘇府的一個私養子,那蘇家老爺另兩個公子的畫像他老早就看過了,與蘇晉沒有半點相似,且那二人文墨不濟,連個秀才都沒中過,怎可能有一個這樣驚才絕豔的兄弟?既然有,蘇府又為何要蘇晉攆走呢?
他一直覺得蘇晉的身份可疑,卻一直未能查出什麼,但今日一案後,他心中疑慮更深了。
朱南羨與柳朝明倒也罷了,他二人自蘇晉入仕後便對她多有照拂。
可這個蘇時雨究竟是什麼人?竟能得孟老禦史與文遠侯同時關照如斯。
朱沢微驀地覺得自己已觸碰到了一個巨大秘密的邊緣,他只要順藤摸瓜,順著蘇晉與孟良與齊帛遠瓜葛往深處查,就能抓住一個致命的把柄,一個足以致蘇晉的命,致朱南羨的命,甚至還能令柳朝明元氣大傷的把柄。
一念及此,朱沢微忽然一點都不生氣了,他笑了笑,溫言說道:“不提文遠侯,蘇禦史此番有十三與柳大人同時作保,本王哪還有什麼信不過的呢?看來這案子的確是本王操之過急了,蘇禦史,你平身吧。”
蘇晉方才被拶了指,眼下雖有緩和,但十指鑽心之痛尚未平息。
她以掌末撐著地面,緩緩站起身,額頭已汗涔涔一片,可還未來得及喘口氣,只聽朱沢微又道:“你這以權謀私的罪名的確是個誤會,本王便不追究了。但朝廷損失的馬匹確實與你有脫不開的幹系,若放在尋常倒也罷了,眼下北疆即將戰起,西北,嶺南也有動亂,正是用馬之時。
“蘇禦史一向勤勉,本王不欲罰你俸祿來彌補損失,且罰奉也不解失馬的燃煤之急,蘇禦史足智多謀,不如你替本王想想,有什麼法子能盡快為北大營添補上這損失的馬匹?”
殿中除朱沢微一黨,一共就站著三人,蘇晉,朱南羨與柳朝明。
大隨的民馬官府都有載錄,等閑不能調配,朱沢微又不讓蘇晉以俸祿彌補過失,那麼他這話,只能是說給一個人聽的。
朱南羨沉默一下道:“失了多少匹馬?”
朱沢微道:“兵部報的是十九匹,但傷了多少就不知道了。十三你是領過兵的,知道戰時用馬,有傷殘的有病痛的皆不可取,否則耽誤戰況豈非得不償失?是以這回自廣西征調而來的百餘匹兵馬,恐怕都不能用了。”
朱南羨淡淡道:“那便請皇兄具體說個數,這損失的馬,全由我南昌府作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