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樾額間有一滴汗慢慢滑落。
朱南羨收刀入鞘,回身揚眉,明亮的眼含帶笑意:“怎樣,被本王這麼一嚇,你心情可好些了?”
沈奚面無表情地抽出摺扇搖了搖,吐出兩個字:“無聊。”
朱南羨默了一默,將刀遞給候在一旁的十七,忽然道:“沈青樾,你還記不記得,幾年前,有人要殺你和你三姐,是我趕到救了你二人。”
沈奚挑眉:“怎麼,要討債?”
朱南羨點頭道:“我知道你有辦法,你教我,我要怎麼不納妃就能赴藩?”
沈奚“嘖嘖”兩聲,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你圖什麼?為了蘇時雨?”
朱南羨不置可否。
沈奚抄著手道:“罷了,誰讓我欠你一個人情呢?那你聽好了,今日正是最好的時機——”
待到辰時正刻,蘇晉已等在墀臺上候審了。
今日的審訊不同於往常,事關皇子國體,都察院柳朝明,刑部沈拓,吏部曾友諒,光祿寺馬少卿等人已在奉天殿裡頭面聖大半個時辰了。
戶部沈奚姍姍來遲,半刻前才進去。
俄頃,墀臺另一端又走來四人,正是太子朱憫達,七王朱沢微,十三王朱南羨,與十四王朱覓蕭。
他們分別身著明黃,淺朱,深紫,竹青四種顏色的袍服。
上有蒼天茫茫,下有宮閣長風,四人風姿威儀,仔細看去,卻各有各的不同。
朱憫達不可一世,眉目端肅;朱沢微五官陰柔,眉間一點硃砂;朱南羨劍眉星眸,英姿勃發;朱覓蕭白膚秀目,眼中卻帶有一絲輕慢。
但到底是皇子龍孫,四人一同走來,氣度煌煌,彷彿這天地之間只能容得下他們一般。
奉天殿殿前內侍與虎賁衛侍衛長同時高唱道:“跪——”
一時間奉天殿延至墀臺,數百人齊齊跪地。
四人來到殿前,一名內侍從殿內退出來道:“稟四位殿下,陛下還在問左都禦史與沈尚書的話,請殿下們稍後片刻。”
朱憫達淡淡道:“知道了,你去吧。”
內侍跪下磕了個頭,彎著腰退回進奉天殿去。
朱覓蕭“哎”了一聲道:“十三皇兄,皇弟我真是好妒忌你呀,你說從小到大咱們這麼些兄弟,有摩擦是常有的事,互相打一架鬥鬥嘴便也算了,怎麼每回輪到你身上,父皇就這麼上心呢?”
朱憫達斜乜他一眼,輕蔑道:“你既從小妒忌十三,怎未見得你跟他學半點好?”
朱覓蕭“嘖嘖”兩聲:“學甚麼?胸無城府,還是直來直去?沒辦法,皇弟頭上可沒一個太子哥哥鎮場子,凡事得靠自己呀。”說著又無不惋惜地看著朱沢微:“七皇兄,你說你招惹誰不好,偏生要招惹十三哥,你莫不是忘了,這麼多年父皇哪回不是最偏寵他?真真令人因妒生恨。”
朱沢微與朱憫達一樣,都當朱覓蕭是個蠢貨。
他淡淡道:“因妒生恨是你的事。”看了朱南羨一眼,溫聲道:“十三,自你從西北迴來,為兄還未好好為你接風塵。小時候,大家兄弟不也走得十分近,而今長大各自就藩,要是因生疏生了誤會就不好了。”
朱南羨只道:“七哥說笑了。”
朱沢微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微微一笑,負手步到奉天殿另一旁,對殿門前跪著的人道:“你叫蘇晉?”
蘇晉稱是。
朱沢微又道:“你抬起臉來,讓本王看看。”
蘇晉沉默了一下,慢慢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