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骨節分明,虎口和指腹有很厚的繭,雖一看就是習武之人的手,但依然修長如玉,顯然是養尊處優慣了的。
但蘇晉不是,朱南羨想,他方才為她更衣時,看到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有的已淡褪許多,有的依舊蜿蜒猙獰。
每一道,都看得他如骨鯁在喉。
朱南羨甚至想,那些徵戰數十年的老將士,身上的傷疤有沒有蘇晉多呢?
何況她還是一個女子。
他從未想過她會是一個女子。
那種清風皓月的氣質,連男人身上都少有,怎麼會是一個女子呢?
朱南羨覺得自己的腦又打結了,他拼命解,可這個結卻越擰越緊。
以至於蘇晉一醒來就看到朱南羨立在榻前,一臉苦大仇深地看著自己。
蘇晉是在沉沉睡夢中忽然驚醒的,醒來的這一瞬,夢中種種一下全忘幹淨。
她猛地坐起身,先看了一眼身上已換過的曳撒,又看了一眼立在榻前目瞪口呆的朱南羨,當即翻身下地雙膝落在地上,抿了抿唇角,只道了一句:“微臣死罪。”
朱南羨尚未從偷窺被抓的情緒中調轉回神來,便被蘇晉這大夢方醒就要自劾求死的壯烈胸懷震住,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你,我,這……唉,頭疼……”
朱南羨覺得自己需要緩一緩,往臥榻上坐了,一看蘇晉還跪在地上,想要扶她,伸手過去,再想起她是女子,又怕真地碰到她將她怠慢了。
左思右想,他只好又道:“你坐下。”一頓:“不是,你上來躺下。”一想更不對勁了,吸了口氣道,“本王想說的是,你先躺好,讓本王跪著。”
蘇晉抬起眼,一臉詫然地看著他。
朱南羨覺得自己實是多說多錯,不如身體力行,一時也顧不得男女之別,伸手自她腋下一提將她擱在榻上,自己拿腳勾了張凳子過來坐下,然後重重一嘆,這才問:“你這樣,可想過往後要怎麼辦?”
蘇晉看四下清風雅靜,朱南羨亦沒有要問罪的意思,心下一思量,道:“微臣只記得自己落了水,敢問殿下,是誰將微臣救起來的?”
朱南羨這才將蘇晉落水後的事一一道來,又免了她的跪謝之禮,道:“也怪本王,慌亂之間也沒瞧清有沒有人發現你的身份,不過依本王看,宮前殿的內侍宮女定是不曉得的,承天門的侍衛也應當沒瞧見,就怕有兩個跟著本王跳水又離得近的。不過你放心,本王會去料理好的。”
蘇晉微點了一下頭,道:“大恩不言謝。”又想起她落水前,想起晁清失蹤的關鍵處,對朱南羨道:“十三殿下,那名叫張奎的死囚可還在殿下府上?可否借微臣一日?”
朱南羨皺眉道:“醫正說你久病未愈,就是因為操勞太過,你先養著,有甚麼本王吩咐人去辦。”
蘇晉搖了搖頭道:“此事事關重大,拖一刻微臣都不能心安。”
朱南羨見她堅定異常,只好道:“好。”然後默了一默,抬手往臥榻一邊的圍欄上指了指,避開目光,十分尷尬道:“你先換上那個,等閑叫人瞧出身份。”頓了頓,又添了一句,“已、已拿火盆烘幹了。”
蘇晉側目一看,竟是她的縛帶。
正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其間夾雜著朱憫達一聲冷斥:“那個孽障就是將人帶到了這兒?”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看留言說,最近柳哥的戲份比較少。
這幾章確實少,但並不是我偏向13,這個故事就是以女主為主線,以女主男一男二的視角寫的,戲份少的以後會多,放在主角欄不是沒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