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盒被保管得很好,外面還包了好幾層厚厚的塑膠薄膜袋,然後用透明膠仔細地封好。
沒有接觸到空氣,所以看起來仍舊很新。
喬輕舟從來沒想過王佩瑜女士還會在蘭姨這裡給自己留下這種東西,她盯著眼前的鐵盒,不用開啟似乎也能猜得到裡面的秘密。
“輕舟啊,”蘭姨把她的手拉到自己手心裡,低頭微笑地看著,“你也知道,我家果果從小就不見了,自從你們搬過來以後,我就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女兒,我理解一個當媽的心情。”
“不管盒子放著裡面什麼,蘭姨都希望你能體諒你媽媽,那是她在最後的日子裡託付給我的,一直強調要等你日子過得安穩下來的時候再給,天底下沒有一個媽媽不愛自己的孩子,你媽媽她甚至做得比一般的媽媽還要好,你也知道那段日子她身體都多糟糕,要不是因為你們,她可能早就……”
蘭姨沒有把話說完,但喬輕舟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也許不用等到身體變得這麼糟糕,喬書恆去世的時候,她說不定就有那種想法了。
她在警局停屍房裡的那個眼神,喬輕舟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生無可戀。
喬輕舟的眼淚再也剋制不住地奪眶而出。
她也曾一閃而過這樣心驚的念頭:那樣全身心都要救王佩瑜的自己會不會做錯了?
但也只是一瞬間,立刻就被她全部摒棄——
她故意假裝看不到媽媽微笑背後的無奈與疲憊,一心想要媽媽活下來,不管醫生說什麼“就算手術成功,生命也不會延長太久”……
她只是一個勁地要求日漸憔悴的媽媽一定要堅持、千萬不要放棄,不要離開這個世界、離開她。
喬輕舟從來不去想媽媽心裡真正的願望,這樣的自己是不是太自私。
“蘭姨,你別操心了,我知道的。”喬輕舟吸了下鼻子,李素傑立刻遞了紙過來。
“姐姐,你為什麼哭了?”喬錦時的小手也幫著擦眼淚,癟著嘴,像是也快哭了。
喬輕舟笑了笑,“小錦,這也是外婆,你再重新叫一次?”
“為什麼?”喬錦時奇怪道,“剛才不是叫阿姨了嗎?”
蘭姨的臉上立刻現出錯愕的神情,“輕舟,你……”
“蘭姨,其實我已經知道了。”喬輕舟低頭對喬錦時說,“剛才是我記錯了,你再叫一次好不好?”
“外婆。”喬錦時脆聲地叫完,就被蘭姨一把抱在了懷裡,淚水潸然而下。
李素傑站在旁邊,聽她倆說話就像是聽啞謎,雲裡霧裡的,但他好歹也是名頗具洞察力的刑警,前後一結合,再加上喬錦時那句“外婆”,瞬間就猜到了七|八分。
但他的表情因為猜測到的內容而愈加疑惑。
突然,他猛地盯向喬錦時漂亮的小臉蛋,忽然就明白自己為什麼第一次看到他就覺得有些眼熟了。
他心裡有些小小的遺憾,很小,但這種小小的遺憾並不影響喬輕舟他們在他心裡的份量。
李素傑眼神溫柔地看著喬輕舟,心裡有些發酸,有些發澀,但更多的卻是感激……和愧疚。
——感激她曾經在媽媽的心裡填補過果果留下的空缺,愧疚蕭玥對她造成的傷害。
“媽,您注意身體,”他笑著輕聲提醒,“早知道輕舟今天過來,我就明天再回來好了,您這也太激動了。”
“就你孝順?”蘭姨瞪他,“你這麼孝順,怎麼不見你早回來?別跟我提你那整天見不著人的工作。”
李素傑被罵,只是笑笑不說話。
蘭姨身體本來就不太好,今天的情緒起伏相當激烈,雖然她很想再聊一聊,可喬輕舟從她臉上看出明顯的疲態,決定先告辭。
面對蘭姨的不捨,她承諾,以後每兩個月肯定會過來看她一次。
蘭姨這才鬆了手。
喬輕舟趁李素傑送自己到院門口的工夫,忍不住問道,“素傑哥,你是不是已經跟蘭姨講了蕭玥的事?”
“沒有細致地講,”李素傑回頭看了一眼房門,聲音不由放低了些,“dna結果已經證實她就是果果……你也見過她了,她現在不太適合跟我媽相見,我又想讓我媽在見面之前有個心理上的準備,就大概跟她提了下,說現在有了果果確切訊息,不久之後說不定就能找到。”
難怪一時門,就聽到蘭姨在哭。
喬輕舟點點頭,也覺得這樣處理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蘭姨思女成疾,一旦有了結果,確實不能再瞞著她。
“那你跟蕭玥提過嗎?”
李素傑輕輕搖了搖頭,“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