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翎是他的高中同學,是他的經紀人,她會因為工作上的紕漏罵安洛希,罵得兇的時候,跟傳說中的“狗血淋頭”沒什麼兩樣。
但這種對他不理不睬的情況,安洛希還真沒遇上過。
他灰頭土臉地自找沒趣,正想再逗一逗安安,卻看到牆上的鐘表顯示已經八點多了。
見葉翎也沒有要接過安安哄她睡覺的意思,只好抱在懷裡繼續輕輕地拍。
安安可能也是困了,沒一會兒,鼻息就平穩了,還打起了小呼嚕。
葉翎走過來,想把安安抱回房裡。
“我抱吧,別換手把她吵醒了。”沙發很軟,安洛希抱著個更軟的小家夥,動作還不敢大,起了一半的時候,差點沒又折回去。
葉翎就在旁邊冷眼看著,也沒出手拉他的意思。
安洛希心裡微微生出一點不快,但並沒有表現出來。
他把安安送回房裡,出來的時候把門帶上,見葉翎又重新坐回了沙發。
“曹醫生怎麼說?確定不是手術後遺症嗎?半年了還會不會有什麼影響?這段時間還能去幼兒園嗎?”安洛希一連串地問完,葉翎還是那副樣子。
安洛希平時看起來總是一副煩躁不堪,耐心很不夠用的樣子,好像這種東西他出生的時候落在了孃胎裡,忘記帶出來。
但有那麼幾個人,他又總是有似乎用不完的耐心。
喬輕舟算一個。
葉翎和安安也算。
這項殊榮,生他的親媽和從一個肚皮出來的安露都沒有獲得。
有些人幹了混賬事,一無所覺,或是明明知道卻“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安洛希自覺兩種都不是,他知道自己幹了混帳事,對葉翎深感歉意。
別的人他還真沒什麼感覺,自己有如今能算上“小有成就”的東西,全都是葉翎的功勞。
也因此深深地內疚。
安洛希一直覺得,安安之所以一出生就患有先心,完全是因為葉翎懷孕了她自己不知道,還為了給他爭取一支廣告而跟人拼了酒的緣故。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接到助理的電話去看因胃病而住院的葉翎,醫生卻告知他們葉翎懷孕已經四個月時的情形。
他的震驚不比葉翎少。
葉翎怎麼會懷孕?
那個男人是誰?
他在哪?
這些問題,他接下來的幾個月一直不停追問。
他不能讓葉翎就這麼被人欺負去了,他想要讓那個男人對葉翎負起責任。
但葉翎卻隻字不提,口風緊得像蚌殼。
怎麼撬都不開口。
明明看起來懦弱又膽小的人,高中時還動不動就哭鼻子,讓人簡直煩不勝煩,可這種人一旦倔強固執起來,讓人生氣憤怒的同時,也莫名地能讓人感到一種詭異的絕決和孤勇。
那之後,他就再也沒問過了。
葉翎大概真的很愛那個不能被公之於眾的男人。
還沒生的時候,醫生就說胎兒心髒有問題,建議引産,葉翎死活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