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刷廠的老闆老姓錢,是個肚大頂謝、約莫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
喬輕舟一直覺得禿頂並不可怕——畢竟這是天生父母給的,遺傳的能力誰也無法擺脫,可怕的是不可避免地禿了以後、當事人還毫不自知地留了個‘地方支援中心’的牽強發型。
錢老闆不幸中招。
“小喬啊,你過來啦?”屋內空調明明開得很低,但錢老闆仍舊一腦門汗,見喬輕舟進來,他小心翼翼地抹了把被“地方支援”過的前額,“來來來,這邊坐。”
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出來混久了總會遇見色狼。
喬輕舟之前沒讓王啟志、安東尼之流得手,現在也不可能被這個錢老闆佔去便宜。
“錢總,你好。”喬輕舟面上微笑著,不動聲色地選了張單人沙發就坐。
錢老闆嘿嘿一笑,對喬輕舟的“不上道”似乎是不以為意,就近坐在隔壁的長沙發上。
茶幾上有一套看著繁雜且逼格很高的紫砂茶具,錢老闆廢話也不多說,洗了手,開始泡功夫茶。
沒一會兒,茶就沏好,喬輕舟客氣地接過來,輕輕抿了一口,放在實木茶臺,正要進入主題,錢老闆卻先開了口,就是各種顧左右而言他,不談正事。
合同其實早就簽訂完成,樣書的問題也不大,再最後修訂一次就可以正式印刷,喬輕舟今天過來就是送回樣書、順便正式跟他打個招呼,希望一週後能按時交貨。
明明很簡單的事,不知道這個錢老闆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就是不肯認真說人話。
不著四六地瞎扯了一通,錢老闆突然抬手,看了下金光閃閃的腕錶,一臉驚訝道:“哎呀,都這個點了,走走走,小喬,吃飯去。”
錢老闆是個小作坊起家,一開始給人印些名片小廣告之類的,後來娶了個稍有點家底的老婆,接了些固定的客戶,這才慢慢正規起來。
可能因為出身的關系,這人身上總有一股流氓地痞氣,說話辦事都不像個文明人。
不過他給價低質量還不錯,是以出版社一直跟他合作到現在。
“錢總,您別客氣,要請也是我請您,只是今天不巧我還約了人,咱們下次再約,我一定好好賠罪。”
錢老闆“嘖”了一聲,“小喬,你這話說得就見外了,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一頓飯也花不了你多少時間,就這麼定了,小李——”
錢老闆喊來外間的一個小夥子,讓他訂了一個的包間。
喬輕舟見實在推脫不掉,藉口說要跟約好的人說一聲,就出去打了個電話。
——錢老闆不是第一次想約他,卻是第一次態度如此不容推拒。
喬輕舟掛完電話,坐上錢老闆的車去了訂好的酒樓。
包間在二樓,跟一樓大廳的敞亮喧鬧相比,昏暗的樓上顯得十分靜謐,包間的隔音很好,即便從門口路過,也只能隱隱約約聽見裡面極輕的說話聲。
服務員在前面引路,帶他們進了一間靠盡頭的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