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去搬酒罐子,哪會需要兩個人?
而且,方才壓根沒見著他有“尊師重道”過。
她走到桌邊,上面擺好了四菜一湯——豆腐、花菜、紅燒肉、娃娃菜蘑菇湯,還有一個認不出來的切片醬菜。
賣相全都極佳,就是份量有點少,要趕上她餓得厲害的時候,這些也就夠她一個人吃的。
不過,慕少傾好像吃飯一直不多。
夾了一塊豆腐,味道果然很特別,忍不住又吃了一塊,等師徒二人“取”回酒的時候,喬輕舟發現“少得可憐”的豆腐被她吃光了。
喬輕舟嘿嘿笑了兩聲:“……豆腐太好吃了。”
慕少傾嘴角彎了彎,“嗯,精挑細選的豆子,手工研磨,秘製點鹵,折騰一下午就出來幾塊,再加上師父特殊的加工,當然很好吃。”
喬輕舟:“……”
沒給你留點,真是不好意思啊!
“喜歡就好,下次小傾帶你過來提前打個招呼,我給你們多做點。”秦夜往三個粗陶小杯裡倒滿了酒,“輕舟,來,試試。”
淺綠的酒杯杯身很淺,開口卻很大,看著就像頭朝下的三角形,酒倒得很滿,喬輕舟覺得手指微微一抖就能全灑出來。
她雙手小心翼翼地接住。
還沒等喬輕舟送到鼻間,清新的酒香就散了過來,“有花的香味。”
“師父放了桃花,喝的時候沒感覺,但後勁十足,你喝慢點……”慕少傾話還沒說話,喬輕舟已經一口喝幹,把杯子送到了還沒倒完酒的秦夜面前,“還要。”
秦夜愣了愣,隨即爽朗地哈哈大笑起來,“滿上滿上,想喝多少都有。”
慕少傾下意識地抬手一攔,被師父秦夜輕松避開,“有什麼關系?高興時喝的酒,不醉人。”
喬輕舟拿得比剛才還小心,生怕浪費了一滴。
她陪客戶喝過很多次酒,從來沒喝過這麼獨特香味的自家釀。
秦夜也是個很特別的人。
沒有一點‘大叔’應該有的沉穩深邃,反而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我很不靠譜”的氣息。
他似乎懂得很多——不管是出海釣魚工具的選擇、君子蘭不傳的種植方法,還是阿爾泰語系的同源詞……他都信手拈來,都能頭頭是道地說上一二。
聽起來怪誕奇葩卻又令人不由信服。
這些烏七八糟的知識彷彿無所用之,卻讓喬輕舟的心中生出一種千帆過盡仍初心未改的莫名感動與輕松寫意。
隱隱有些羨慕。
她有時覺得自己像被困在時間洪流的某一個小黑屋裡,明知道門外就有自己嚮往的天高地迥的豁達,就是無法成功洗練脫身而逃。
她以為自己終於學會安心被困,不經意間看見窗外飛身掠過的身影時,又豔羨不已。
——他肯定有很多很不尋常的奇特經歷吧。
慕少傾是他的徒弟,那他學的是什麼?
讓佳心贊不絕口的廚技嗎?
喬輕舟意識朦朧地要睡過去前,頗有些遺憾:還沒問到好吃的醬菜是什麼做的……
入夏已經有些日子,但“遠離塵囂”的這裡似乎也遠離了城市的悶熱。
深夜,盈盈月光,綠意盎然的庭院,涼風習習,沁人心脾。
秦夜面無表情地看著徒弟把醉倒的女孩地抱到貴妃椅上。
他給自己又倒了一杯,抬眼,就著那仔細呵護的瘦削背影,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這麼急著回來,看來你身上的傷暫時還死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