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曉悅和杜蘅出了牢房, 先找了個衙差,讓把押解嫌犯沈氏到州府的洪陽縣官差找來。
兩名官差此時還在客舍裡, 正準備收拾行裝回洪陽縣,就被帶到了府署。
那兩人一個瘦高,一個矮胖, 都長得歪瓜裂棗。
董曉悅本來就為沈氏身上的傷惱火, 一見那兩個官差如此其貌不揚,火氣越發大了。
沒找著驚堂木, 把塊大理石鎮紙重重往案上一拍,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嚇得那兩個差人肝膽俱裂, 忙不迭地磕頭。
“說, 嫌犯沈氏可是你們打傷的?”
那瘦高的差人嚇得哆哆嗦嗦不敢開口,矮胖的喊起冤來:“小人冤枉啊,請府君明鑑!”
“那她的傷哪來的?快快從實招來!不然休怪本官大刑伺候!”董曉悅吹鬍子瞪眼睛, 她此時體積龐大, 作威作福起來頗有威懾力。
杜蘅站在旁邊實在看不下去, 默默退到牆邊, 假裝自己是朵壁花。
連那矮胖的差人都打起寒顫來:“啟……啟稟府君,那沈娘子……不不不, 那犯婦沈氏真不是小的兩人打傷的, 小的們上路的時候她已經是這副形狀, 小的們見她著實可憐, 一路上都……都都沒為難她。”
那瘦高個也恢復了些神智, 連連點頭。
“哦?”董曉悅捋捋美髯,“不是你們打的,那一定是高縣令嚴刑逼供、屈打成招了。”
兩個差人聞言心虛地對視一眼,那瘦高個首先回過神來:“回稟府君,高縣令不曾屈打過嫌犯沈氏,府君明鑑,明鑑。”
“當真沒有?”董曉悅冷笑道,“哼,要是讓本官鑑出來你們在說謊……”
“小的不敢……不敢……”矮胖差人眼珠子亂轉。
那瘦高個卻是個老實胚子,被董曉悅一唬,臉上汗如雨下,不住地抬袖子揩抹。
董曉悅便知道該從哪兒突破,對那矮胖差人喝道:“你閉嘴,讓他說。”
瘦高個登時仆倒在地上:“府……府君饒命……”
“我問你,”董曉悅身子往前傾了傾,“你如實回答我就不追究你。”
“是……是……”瘦高個點頭如搗蒜。
“你說說看,高縣令審那沈氏的時候可有動刑?”
瘦高個抹了把臉,咂咂嘴,心一橫:“回……回府君的話,有……”
“哦?怎麼打的?打了幾下?”
“回府君的話……上……上了一次夾棍……”
董曉悅憤怒地一拍桌案:“這還不叫屈打成招!”
兩個差人趴在地上大氣不敢喘一口,不過在他們看來上一次夾棍還真算不上屈打成招。
董曉悅把兩人罵了一頓打發走了。
“那官差慫得要命,應該不會作假,看來沈氏臉上和身上那些傷真的不是縣令屈打出來的。”董曉悅嘆了口氣。
不是縣令打的,那就是在李家受的虐待,杜蘅也覺得心裡有點堵,只點點頭道:“再去仔細看看案宗罷。”
兩人便回到司獄司,又把案宗從頭至尾細細看了一遍。
李家三口是被利器割喉死的,兩個男人的身體相對完整,只是被割去x器,根據仵作的驗屍報告,還是死了之後割的。
李三春的妻子陸氏就比較悲催,她被剜去雙目,拔了舌頭,削去雙耳和鼻尖,剁去十指,還都是活著的時候進行的。
根據案宗記載,一家三口半夜死在正院的臥房內。
最後一個被殺的應當是陸氏,時間是丑時三刻前後,僕人聽到慘叫趕到現場,見夫婦倆倒在血泊中,男主人已經嚥氣,而陸氏那時還沒死透。
現場找到一把沾滿血的鋒利柴刀,因劈砍骨頭捲了刃,仵作比對過刀刃缺口和屍體上的傷痕,能對得上,應該就是兇器了。
兩人剛才急著去地牢裡見沈氏,只是把案情匆匆瀏覽了一遍,很多細節都沒看仔細,只是隱約感到有諸多疑點,此時細細想來,才明白哪裡不對勁。
“阿蘅,你怎麼看?”董曉悅問杜蘅,問完自己突然撲哧笑出聲來。
杜蘅莫名其妙地瞟了她一眼,雖然他很敬愛自己的父親,但不得不說那張臉配上嬌俏的表情,著實有礙觀瞻。
他默默移開視線,咳嗽了兩聲道:“用作兇器的柴刀是李家之物,若那兇犯是外人,便是臨時起意,可看這三具屍首的模樣,非有深仇大恨斷然不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