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燕王殿下特地起了個大早,沐浴焚香,把自己收拾得風流倜儻、英朗不凡,套上六匹駿馬拉的金根車,帶著瞎子都看得出僭越的依仗,興致勃勃去宮中給那老虔婆祝壽。
天子年屆不惑,腰長腿短,大腹便便,相貌平平,單獨還能看看,玉樹臨風的弟弟往他身邊一站,生生把他襯成了個老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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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看著自己田地裡結出的歪瓜裂棗,再看看隔壁野地裡生出的華茂春松,氣得口歪眼斜,半晌沒正過來——梁玄只作不覺,氣死最好,把生辰變成忌日才叫稱心如意呢。
可惜太后身子骨硬朗,非但沒死,還吸溜完整根長壽麵,立志要壽與天齊,燕王深感遺憾,不由多喝了兩杯秋露白。
宴席設在清涼池畔,池中荷花盛開,上千盞燈燭將池周圍映得煌惶如晝。
席間照舊有舞樂助興,池中央支稜起一朵碩大無朋的荷花,絹紗製成的,不知安了什麼機簧,隨著琴瑟之聲慢慢綻開,露出蓮蓬上身著輕粉紗衣的美貌舞伎來。
舞伎腰輕體軟、柔若無骨,在花心翩翩起舞煞是好看。
哼,梁玄冷笑著悶了一杯酒,不知又是哪個閹豎使出渾身解數來討那老虔婆的歡心。
燕王殿下一冷笑就悶酒,悶完酒再冷笑,如此迴圈往復,不知不覺就喝多了,頭有些暈,也不等散席,告個身體不適,大搖大擺帶著隨從打道回府歇覺去了。
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梁玄躺在床上閡上眼,便夢到了清涼池。
夢裡是白天,池畔空無一人,池水在明晃晃的日光下盪漾,盪漾,蕩得人心潮起伏。
池中的荷花比壽宴上的大了數倍,足有半間屋大小,且花瓣栩栩如生,還掛著晶瑩的露珠。梁玄滿意地勾了勾嘴角,催動心念,一層層花瓣如活物一般輕輕顫動,接著徐徐開啟……
梁玄一個騰躍,瀟瀟灑灑地落到荷花中間,然後叫眼前的情景嚇得打了個踉蹌。
花芯裡躺著個□□的女子,朱唇微啟,胸膛隨著均勻的呼吸輕輕起伏,顯然是在熟睡。那女子有些面善,又頂著一頭古怪的短髮,梁玄立時回想起來,這不就是上一回的蠻夷神女麼!
燕王殿下是個血氣方剛的青年男子,乍見如此驚心動魄的場面,不由血脈賁張,鼻下蟲爬似的癢,抬手一摸,竟然流了血。
梁玄忘了在夢裡一個念頭就能止血,愣愣地掏出帕子擦了擦,不自覺地上前一步,俯下身,伸出手,就在指尖將要觸到女子身體的時候,他突然想起先前那影影綽綽的念頭。
若她真的是夢以外的東西,那他豈不是強人所難?
燕王殿下犯了難,倒不是他想當柳下惠——投懷送抱的女子能從承平門排到明光門再繞城牆兩圈,他堂堂燕王殿下犯得著做這跌份的事兒麼?
梁玄瞟了眼四仰八叉的女子,不敢細看,非禮勿視地背過身去,決定等她醒來問問她的意見再作計較。
誰知等了許久也不見那女子有動靜,夢裡的時間時快時慢,他也說不上來過了多久,只覺百無聊賴,腿也有些麻了,就在這時,他突然靈機一動:要驗證心中的猜測,眼下不正是天賜良機麼?
果決的燕王殿下毫不猶豫地轉過身,走到神女身旁,凝神屏息,雙目緊閉,在心裡默唸:“□□!”
梁玄忐忑地睜開眼,那神女果然並未如他所願變成□□,他也厘不清究竟是喜還是憂,夢裡出現了無法控制的東西,這在他學會控制夢境後還是破天荒第一回。
造反分子大多心細如髮,燕王也不例外,在反覆確認自己不能把神女變成□□、猧子、苕帚、香爐之後,他摸了摸下巴,不屈不撓地另起爐灶:看來整個變作他物是不行的了,那莫如試試從細微處著手。
他略掃了一眼赤條條的神女,只見她面容姣好,骨肉勻停,肌膚如脂如玉,唯獨那頭青絲不過三寸許,實為美玉之瑕,當下將意念凝聚在那頭有礙觀瞻的蠻夷頭髮上,念道:“長。”
一陣微風徐徐吹過,撩動了神女的髮絲,梁玄凝神一看,似是長了些許,又似並無變化,又不好將一把尺子過來比一比,他只得再接再厲:“長長,長長長。”
如是四五個來回,那神女的頭髮仍舊醜陋不堪,秀麗的眉頭卻微微一動。
醉心科研的燕王殿下不曾留意她臉上的動靜,目光從髮梢移到肩頭,又轉到鎖骨,接著不受控制地溜了個坡,滑到那不同於男子,堆雪般的......
梁玄不由想起前幾日在夢中與神女嘴唇相觸的滋味,一陣氣血上湧,鬼使神差地就伸出手。
那隻手究竟沒落到實處,距那實在處寸許,不上不下地懸著,梁玄經過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戰,正要收回手,好死不死就在這時候神女突然翻了個身......
燕王殿下只覺手中之物柔似春綿而含韌,膩若羊脂而生暖,掌心的觸感妙不可言,待要細品,只聽那神女一聲怒喝,心裡暗道不秒,來不及收回手,□□猛地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他仰天躺在地上,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舒坦。
自從上回清涼池醉酒後,他已經有一年多不曾夢到那個蠻夷瘟神,不想今日午後不過小憩片刻,又遭逢此劫,也不知該恨那瘟神惡毒還是該怨自己被美色障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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