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里正來了,”女人抬頭朝兩個客人張望了一眼,“官兵在搜人哩,說是一男一女,你說......”
獵人瞪了她一眼,壓低聲音道:“莫亂說!”
董曉悅一驚,抬頭看子柔,只見他靠坐在牆邊閉目養神,似乎並未聽見。
無論如何天一亮趕緊走吧,董曉悅打定了主意,沒把夫婦倆的談話告訴子柔。不一會兒飯菜熟了,兩人吃了點蔬菜粟米粥和野味羹,便回房睡覺去了。
兩人對外自稱夫妻,投宿時自然只能共處一室,董曉悅照例要把床鋪讓給老闆,子柔卻柔聲道:“今日我睡地上罷,娘子傷了腿腳,好好歇息,今日在此地耽擱有時,明日天一亮我們便啟程,免得橫生事端。”
他得意見正與自己不謀而合,董曉悅沒多客氣,道了謝便和衣躺了下來。
睡到三更,董曉悅不自覺地翻了個身,牽動傷處,一下子疼醒,睡眼惺忪地看了眼床邊,只見地上空空如也,只有一地皎潔月光,原本躺在那裡的子柔不知所蹤。
出去上廁所了?年紀輕輕就起夜,這腎似乎不大好啊......董曉悅意識朦朧,腦子一轉就卡殼,腳踝的痛感慢慢消散,便又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天還未亮,一聲雞鳴把董曉悅從睡夢中驚醒,她睜開眼,只見子柔已經醒了,正在用一塊絲帛往劍刃上擦油。
“娘子昨夜睡得可好?”子柔笑著同她打招呼,“腿傷好些了麼?”
董曉悅打了個呵欠點點頭,看了看腳踝,發現已經沒有昨天腫得那麼厲害了,她下來試著走了幾步,雖然還沒好完全,但偶爾下馬行走問題不大,便道:“好多了,我們早點動身吧。”
子柔自然沒有異議。
董曉悅走出房間,只見鍋臺上放著兩碗溫熱的粟米菜粥,那獵戶連同他的妻女卻都不在。
子柔似乎看出她疑問,解釋道:“他們天還未亮便出去勞作了。”
董曉悅心裡湧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不過沒有多說什麼,去屋前溪水邊粗略洗漱一番,回到屋裡喝了半碗粥。
天色漸漸亮起來,東邊天際一縷曙光穿過雲層。兩人準備離去,董曉悅對子柔道:“公子稍等,我去一下那個......”
子柔瞭然,關切道:“娘子一個人行麼?要不要我扶你去?”
董曉悅義正詞嚴地拒絕,一瘸一拐地走到屋後,回頭看了看子柔,見他風度翩翩地靠在樹上,並沒有跟來的意思,便徑直朝那一家三口住的柴房走去。
雖然作了充分的心理準備,董曉悅在看到那血腥場面時仍舊忍不住扶著樹吐了一場,昨天滴溜溜打量他們的那對天真無邪的黑眼珠,如今毫無神采地瞪著房頂。
董曉悅說不上來她心裡是憤怒多一點還是恐懼多一點,去他媽的任務,她心想,就是一輩子出不去也不能跟這樣的人渣同流合汙。
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冷靜地思考了一下當前的處境,她受了傷,跟那殺人犯硬碰硬肯定不行,暫時虛與委蛇,等找到可乘之機就逃走。一個念頭湧上心頭,她忍不住撫了撫腰帶微微凸起處——終究還是下不定決心,主動殺人這種事實在是超綱了。
“娘子可還好?”遠處傳來子柔的聲音。
“公子稍等。”董曉悅答應了一聲,撿了四塊石頭放在柴房一角,又從中衣裡摸出楚世子給她的那根紅纓,用刀截下一小段,壓在其中一塊底下,露出一小截,然後伸手輕輕把那小女孩的眼睛闔上。
子柔瞥了她一眼,悠悠道:“娘子去了很久。”
董曉悅若無其事道:“路過柴房,進去看了眼。這種髒活累活,公子交代一聲便是,何須親力親為呢?”
子柔笑起來:“娘子真是快人快語。”
董曉悅實在提不起精神和他逢場作戲,一路沉默寡言。折了一匹馬,兩人只好先湊合著共乘一匹,等到了宋國找機會再買一匹。
董曉悅坐在前面,子柔坐在後面手握韁繩,把她圈在懷裡,行進中男人的胸膛時不時擦著她的後背,董曉悅沒有半點旖旎之感,只覺一陣陣寒意順著脊椎往上爬。
兩人趕了一上午的路,董曉悅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勁:“公子,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不曾,”子柔笑道,“我突發奇想,打算轉道陳國。”
***
無咎對著掌心的一小截紅纓繩看了又看,良久才回過神,對侍衛道:“替孤備車馬。”
侍衛嚇得心驚肉跳:“殿下,您的傷還未痊癒,這些事吩咐僕便是,若是叫大王知道了......”
無咎斜他一眼:“孤吩咐你把夫人找回來,如今已兩月有餘,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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