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元年應該是個大日子,這年年初,大梁發兵鎮邊,燕北十三部不堪重負,向大梁獻上黃金百兩,琉璃塔若幹,寶馬香車排成長長的一隊,最重要的是,還有燕北王的小世子南念,這小世子不僅僅是長得好看的問題,美人天下千千萬,隨便送一個沒意思,只是小世子身份特殊,從前在燕北就有“燕北彎刀”之稱,他長得好不好看不知道,只是這世上能冠以燕北之名的人沒幾個。彎刀是燕北男子喜愛的一種小兵器,刃薄薄一片,只有手掌那樣大,可以藏在袖子裡,也叫袖刀。南念這柄刀用的不錯,最重要的是他是老燕王的小兒子,他沒有姐姐,如今燕北當政的人,是老燕王的妹妹,如今遭逢國難,就將自己的侄子扔出來,這新王做的不地道誰都看的出來,據說這小世子來之前還是被廢了武功的,只是真實與否就不知道了。
南唸到大梁都城潁州的時候,是這年三月。
沈追坐在徽州城裡的酒樓聽著探子跪在腳邊彙報潁州裡的動向,她輕輕地磕著手裡的瓷杯,看著杯中的水晃蕩到桌子上,最後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這新燕王是拔了小狼崽的牙,給大梁送了個禮物?”
跪在地上的人問道,“殿下可要回去?畢竟皇上她。”
沈追的表情淡了下來,抿了口茶水,沒像以前一樣嘲諷地笑,“回。”她只是淡淡的一個字打斷了那人的話,然後擺了擺手。
那人應聲退下,沒人的時候,沈追的所有情緒才像是沉了下來,她走了幾步,斜靠在窗子上,看著樓下來來往往,“人總是不明白,狼就算沒了牙,也還是狼。”
論大梁的風流人物,慶安侯夫婦應在榜首,慶安侯儀表堂堂,為大梁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兩人伉儷情深,在戰場之上少有敵手,一生戎馬,縱橫疆場。只是五年前,兩人遠徵燕北,砸回來的路上遇伏身亡,那時候小慶安侯才十七歲,當沈追提著劍從演武場回來的時候,只等到了一軍縞素,兩捧骨灰,小慶安侯大動肝火,入土之後,在靈前跪了三天,自此一甩袖子遠走高飛。她不信她的母王父君會死於一場小小的伏擊,那時候她還太小,離家的時候,是真心帶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心走的,只是才五年,她就要食言了。
小慶安侯如今已經二十二了,再不是那個一身孤勇的年紀,她與老慶安侯沈盛長的很像,光落在她上,是個會招惹桃花的好樣貌,她的眼睛細長,帶著點漫不經心,看起來像是總是在笑,可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老管家李娘總是感嘆,這小主子怎麼跟老主子性格差的那麼多?倒是像足了皇上另外一位妹妹安遠候沈和。
沈追確實不太在意,她低頭想起那個密報,皇帝沈昌,親筆要她速歸。她眯著眼看了一會天,轉身下了樓,沈英是她的心腹,從小一起長大,她伸手為沈追掀開簾子,“主子,上車吧。”
沈追上了車在裡面坐定,囑咐沈英,“從城中進去,孤要宮裡那些有的沒的都知道,慶安侯回來了。”
沈英,“是,殿下。”
四月,小慶安侯回了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