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薯是什麼好東西, 我說寒露啊, 你大堂姐搶了你的親事,就給兩麻袋番薯?”不遠處正在洗衣服的一個小個子女人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陳寒露知道她, 丈夫叫陳富強,人稱富強嫂子。
陳春花贊同的點點頭, “寒露啊, 番薯也就算了,巴掌大的番薯疙瘩都用來曬番薯絲的,有什麼吃頭,到了冬天沒豬草, 用來喂豬都做過, 你還真是個傻孩子, 兩袋破番薯你就不吭聲了?要我說,陳三強家做出這種事情, 就是給我兩麻袋穀子,我都跟他們鬧!”
“表姨奶奶, 我爸沒了,我媽又走了,我現在家裡就一個人,有口吃的給我就……”陳寒露也不抬頭,一心一意洗著手裡的兩個破麻袋, 嘴上卻好半天才期期艾艾道。
陳春花這種中年婦女,嘴巴是厲害的, 心卻也是軟的,一聽陳寒露的話,就自我腦補了沒爹沒媽的孩子,被二伯家欺負了不敢說的情景,臉上露出了憐憫的神色,“哎,都是可憐人,要我說,陳二強家也忒不是東西,昨天我看見徐芬還在村口炫耀自家的好女婿,也不怕被雷劈死,這親事怎麼來的,還當大家都不知道呢。”
“春花嬸子,你這話說的可不對啊,現在是新社會了,毛、主席都說破四舊,打倒牛鬼什麼的,這定娃娃親不就是四舊嗎?還不讓人家退婚啊!”不遠處的一個長臉女人手裡衣服搓得嘩嘩響,嘴巴一歪,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哎哎,陳寒露,你怎麼回事……”她話還沒說話,就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
陳寒露本來洗麻袋只是裝裝樣子,沒想到聽到一個嘴巴臭的,心裡就不舒服,用力一抖手裡的麻袋,麻袋裡的泥巴全都滾了出來,那長臉女人正好在陳寒露的下游,這泥巴滾到池塘裡不要緊,池塘水一下子變得渾濁,水一流動,全流到了她已經洗好泡在水裡的衣服上,冬天的衣裳裡面敘著厚厚的一層棉花,這要是沾了泥水,就是洗都洗不出來的。
耳邊響起噼裡啪啦的打賞聲,陳寒露一抬頭,正看見直播螢幕上飄過:霸道總裁人設不能崩打賞一百元。
霸道總裁人設不能崩:從古代時空直播來的,就喜歡這種直接打臉的操作,主播加油!
彈幕區閃過一片片鼓掌的表情,都說主播好厲害,就是不能忍著!
“陳寒露,沒看出來,你年紀不大,這心腸怎麼這麼黑呢,還不讓人說兩句公道話?怪不得孫來福看上了帶娣,要我說,是我也選帶娣,誰討老婆要討這種爛了心肝的。”長臉女人氣勢洶洶的沖過來,指著陳寒露的額頭罵道,“我告訴你,這衣服還是今年過年時剛做的,今天第一次下水,你要是不賠我,我今天就到你們家鬧去。”
陳寒露縮了縮身子,假裝嚇得往後退了兩步,小心翼翼道:“嫂子,我也不是有意的,我二伯家對我太好了,就怕我吃的不好的,這番薯都是剛挖出來就給我送來了,上面還帶著泥,個個都是水靈靈的,這不,泥都粘在麻袋上了,我一時沒注意……”
長臉女人眉毛一挑,雙手叉腰道:“你唬傻子呢?番薯十一月就全從地裡收上來了,還能留到現在,自己黑了心肝,還扯東扯西?”
一旁的陳春花聽不下去了,一把把陳寒露拉到身後,“振東媳婦你夠了啊,寒露過來就說了過來洗麻袋,你自己在人家下面洗,現在弄髒了怨誰,她還是個小姑娘,你也還小?老大不小的人了,說的話比茅坑還臭。”
富強嫂子看夠了戲,嘀咕了一句,“老話說的沒錯,做人還是要厚道,誰知道是不是報應呢,都是老輩子的親戚了,陳三強才走了不到兩個月呢……”
“嘿,感□□情不是出在你們身上,你們倒是會說風涼話,反正我不管,我這可是新衣服,好幾年沒做新衣服了,這樣一弄,以後還怎麼上身啊。”老輩的人都迷信,振東媳婦一聽提到了陳三強,臉色也變了變,但還是不依不饒的。
“這話說的,振東媳婦,你前兩天和振東幹架,掉到田埂下面摔倒全是泥,那衣服也不要了,不要了你身上怎麼還穿著啊。”正好秀榮嫂子端著一大盆衣服過來,板著臉回了一句,又拉著陳寒露道:“寒露,我們走,什麼人啊這是……”
陳寒露任務還沒完成呢,怎麼能現在就走,她連忙掙脫了秀榮嫂子的手道:“秀榮嫂子,我麻袋還沒洗完呢,洗完了要給二伯家送去……”說著,急急忙忙蹲下來,裝作洗麻袋的樣子,用力將麻袋一翻,只聽見噗通幾聲,五六塊拳頭大的泥塊紛紛掉進池塘裡。
振東嫂子站的近,被嚇得連忙跳遠了幾步,驚呼道:“哎呀,你怎麼回事?還要鬧什麼么蛾子?”
“哎呀呀,這陳二強怎麼回事啊?送糧食就送糧食,怎麼這麼多泥塊啊,這是送糧食還送泥塊啊,這兩麻袋番薯看著喜人,下面半麻袋都是泥塊吧。”陳春花誇張的捂著胸口,臉上卻閃著八卦的光芒。
陳寒露心裡豎起大拇指:表姨奶奶,您老真相了!這半麻袋泥塊她可沒冤枉人,一點都沒多加。
富強嫂子本來準備要走了,這會子也被吸引過來,朝池塘裡看了看,撇了撇嘴,“這事也就陳二強家做的出來,我還真以為他送了兩麻袋番薯呢,原來是坑了自家人。”
“這也太……”秀榮嫂子是護著陳寒露的,也對這樣的事情吃了一驚,村裡人就算拌嘴吵架,但是到了要幫忙的時候還是會幫的,何況還是親二伯,就拿泥塊當糧食糊弄侄女?這事也太不厚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