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侯夫人六十壽誕的大喜日子, 府裡的世子、世子夫人全被抓起來了,這也是奇事一件。
這樁事平陽侯視為他的恥辱,賈家沒人敢聲張出去, 幾位皇孫殿下的手下又都是嘴緊的, 所以並沒有弄得盡人皆知。
不過送客的時候,世子賈弘沒出現, 世子夫人胡氏也沒露面, 這在有心人看來便顯得很不尋常了。畢竟世子賈弘和世子夫人胡氏都是極愛出風頭的, 貴客盈門之時這夫妻倆人影不見, 必定有內情。
平陽侯府正院, 才送走幾位老姐妹的平陽侯夫人面帶薄怒,“這個胡氏單撿著我過壽的時候生事,又專挑著我寶貝孫子沒過門的媳婦兒孃家妹妹欺負,她是在打我這老婆子的臉呢!”
三爺賈弼的妻子周氏匆匆自外進來,摒退下人,低聲稟告道:“娘,媳婦聽外院的李管事來回,爹把伺候大哥的小廝全綁了嚴刑拷打。爹氣得狠了, 下手太重, 只怕要出人命。”
平陽侯夫人冷笑, “這時候他知道著急了。平時我怎麼勸他的?我勸他管管賈弘, 他肯聽麼?”見周氏殷勤望著自己,平陽侯夫人嘆口氣,“我是不去勸他的。你讓三郎到書房把老侯爺生前寫的那幅字拿過去, 你公爹看了,定有所觸動,也就不至於打出人命了。”
周氏忙道:“是,媳婦這就去辦。”出門叫了婢女吩咐過,婢女不肯怠慢,傳話去了。
周氏轉身回來,平陽侯夫人若有所思,“侯爺在外院拷打世子的小廝,那是想審了實情,自證清白,證明世子沒有和反王勾結,只是貪戀美色誤信匪人而已。侯爺都動手了,咱們也別閑著。那胡氏貼身服侍的婢女、婆子,也一併綁了審問,去去嫌疑。”
“是,娘。”周氏眼中亮光一閃。
賈弘、胡氏一向看三房不順眼,周氏這做弟媳婦的沒少受胡氏的氣,心裡早就不忿了。不過平陽侯愛重原配,也偏愛原配留下的兒子賈弘,所以平陽侯府的中饋一向由胡氏主持。周氏心中不忿,也難把胡氏怎樣,現在有了光明正大的機會擺布胡氏身邊的人,周氏又不是聖人,焉能不喜?
擺布胡氏身邊的人,不定能審出胡氏什麼樣的隱私呢,那都是今後周氏對付胡氏的法寶。
周氏雖不管家,但三爺賈弼做官得法,她又很會經營拉攏,所以她手下可用之人並不少。平陽侯夫人一發話,周氏即刻命心腹婆子帶人把胡氏房裡的下人全部綁了,一一審問。三房和大房明著暗著的交火可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年兩年了,雙方積怨已深,三房的婆子得了這個機會,一個個精神百倍的對付起大房那些下人,胡氏的婢女們慘叫聲不絕。
胡氏自己沒甚才幹,手下也全是草包,連她最寵信的婢女玉珠也是略一拷打便說了實話,涕淚交流的道:“世子夫人就是嫉恨三少夫人,因為三少夫人不肯要她說的婁大姑娘做兒媳婦,而是要定下白家的姑娘。世子夫人便要設計弄得白七姑娘給七少爺做妾。世子夫人說,若白七姑娘給七少爺做了小妾,三少夫人哪還有臉娶白五姑娘做兒媳婦?這門親事定然是不成了,還是得讓六少爺娶婁大姑娘。退一步說,便是六少爺依舊娶了白五姑娘,那六少奶奶有個在七少爺房中做妾的妹妹,她以後就抬不起頭,三少夫人也抬不起頭,連夫人都沒有臉面,在世子夫人面前擺不起做婆婆的架子……”
“黑心肝爛肚腸的惡毒婦人!”周氏氣得怒罵。
平陽侯夫人摔了手中的茶碗。
無法無天了。賈孫是平陽侯夫人的親孫子,周氏的親兒子,這婆媳倆不願給賈沖定下胡氏做媒的婁大姑娘,相中了白家的五姑娘,這就惹怒胡氏,做出這麼缺德的事來了!
“太狠毒了。”周氏越想越氣。
賈沖要娶白玉瑩,胡氏就要設計把白玉茗害了,逼她給賈冰做妾,由此來羞辱侯夫人,羞辱三房,羞辱賈沖。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因為做媒不成,便要毀掉一個花朵般的女孩兒。”平陽侯夫人毛骨悚然,“這樣的人以後若做了侯夫人,掌管了整個平陽侯府,賈家祖宗創下的家業,豈不就毀在這毒婦手中了?”
“因為咱們要娶白家五姑娘,她便要害白家的七姑娘。”周氏又氣又怒,臉色泛青,“娘,她這是要騎在咱們頭上作威作福,壓得咱們一輩子抬不起頭做人啊。”
平陽侯夫人大怒,咬牙道:“命人把這賤婢押送到侯爺面前,那他看看他的好兒媳婦是個什麼樣的嘴臉!”
周氏忙命人把這玉珠送到外院,送到平陽侯面前。
平陽侯審問世子賈弘的小廝,下手太狠,這幾個小廝魂飛天外,有關系的沒關系的招了一大堆,無非是賈弘素日和狐朋狗友做的壞事。平陽侯知道賈弘又是嫖又是賭,還和慶國公府那個臭名昭著的登徒子徐國鵬一起在香花弄置了個外宅,養了一對姐妹花,經常四個人一起沒大沒小的鬼混,險些沒氣死過去。
這個玉珠帶到平陽侯面前,一五一十把事情招了,平陽侯氣得渾身囉嗦,眼睛冒火,“這婦人心腸恁地狠毒!今日之禍,皆是因這毒婦而起!”
賈弼一直在旁服侍,唯恐平陽侯年老之人經不住這種打擊,忙勸道:“父親,這些不過是內宅無知婦人的可笑之處罷了,不值當為這個生氣。”
賈弼雖竭力解勸,但平陽侯脾氣暴燥,這天不知摔了多少茶壺酒壺,上好瓷器。
“父親,想法子把大哥大嫂救出來要緊。”平陽侯的另外兩個兒賈弗、賈強也來了。
賈弗是硬著頭皮來的。賈冰就是他的兒子,他的兒子和胡氏一起惹出來的事,把平陽侯府的世子都給牽連了,這個禍闖得可不小。
“怎麼救,你們說怎麼救?”平陽侯怒。
賈弗眼光閃爍,小心翼翼的提議,“父親,大哥大嫂全是因為白七姑娘才遭的殃。依兒子的愚見,不如請夫人和三弟妹跟白家美言幾句,如果能說動白七姑娘開口求情,或許大哥大嫂便沒事了。”
賈強是個直性子,聞言大怒,聲音不知不覺就高了,“二哥這話說得奇了。大嫂和賈冰合謀坑害人家姑娘,二哥這當爹的不想著替賈冰賠罪,就想讓人家姑娘替賈家求情了?二哥,做人不能這樣吧。”
“四弟,你這是何意?”賈弗臉漲得通紅,“我這也是為賈家著想!大哥大嫂出了事,不趕緊設法救人,追究誰對誰錯有什麼用。”
“敢情在二哥看來,誰對誰錯都是不重要的。”賈強氣笑了,“我原本還奇怪二哥為何能養出賈冰那樣的兒子。聽二哥這麼一說,我明白了。”
“四弟,你別太過份了!”賈弗惱羞成怒。
他倆這一爭吵,無異於火上澆油,平陽侯火氣更大,把他倆痛罵一番,如狂風暴雨般。
平陽侯怒罵許久,把賈弗和賈強全踹走了,“滾!別讓老子再看見你們!”趕走賈弗和賈強,平陽侯向賈弼招手,“三郎,你二哥雖糊塗,方才說的話倒也有幾分道理。你大哥大嫂想要放出來,恐怕還真是要那位白家的小姑娘幫忙。咱家跟白家就要結親了,你媳婦兒和白家太太一定熟絡,讓你媳婦兒央求白家太太,早日把你大哥大嫂放回來才是正理。你大哥大嫂有錯,關起門來為父饒不了他們,但在牢裡關著,是賈家丟臉。”
“當務之急自是把大哥大嫂救出來。不過這會兒白七姑娘和她的弟弟一起,隨幾位皇孫殿下辦案去了,今天大概是見不著面了。”賈弼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