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若,給我一點時間。”紫昭一的眼睛比往日更加的明亮,他的聲音極其柔和,像是秋日中拂過樹葉的綿綿細雨,從溟若的耳畔劃過,讓人不忍心開口反駁。
溟若怔怔的看著他,覺得他剛才說的話便已是對她的拒絕,溟若向後退了兩步,“我沒有逼迫你的意思,更不希望你有任何心理負擔,我只是想告訴你我隊你的心意而已,沒有別的意思,昭一,你不會對我有所誤解了吧……”
“沒有,沒有,我沒有心理負擔,你別多想。”紫昭一察覺出了溟若情緒上的微弱變化,他知道溟若是個極其敏感的女子,自己無意間的一句話很有可能會對她造成極大的影響,“我剛才的意思是,我現在需要時間好好理清楚自己的感情,我覺得心裡有點亂。”
溟若聽見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用一把刀一下又一下的颳著她的心髒,她覺得站在紫昭一的面前再就一些就會忘了該怎麼呼吸。溟若邁著步子想走,卻被紫昭一拉住了手腕。
“溟若,別走。”紫昭一皺著眉,對著她的背影說。
溟若沒有回頭,身體緊繃,說:“我不想讓你為難,也不想成為你的麻煩。”
“誰說你是我的麻煩了,誰說我為難了,我沒有這個意思。”紫昭一努力想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輕松,這樣在溟若聽來就不會覺得有惡意。可是此時的溟若心中一片惆悵,根本就聽不進去。
紫昭一見狀,走上前一把將她攬入懷中,輕撫她的發絲,說:“好啦,別傷心了,剛才就當是我在跟你開玩笑,都不作數,好嗎?”
溟若神色微變,慢悠悠的抬起頭問他:“什麼不作數,是給你一點時間的那一條,還是說你沒有心理負擔的這一條?”
“傻瓜,當然是前者。”紫昭一火紅色的頭發在空氣中來回搖曳,漸漸地與溟若的黑發交織在一起。
原本溟若還覺得自己很鎮定,可聽見紫昭一的聲音後,鼻尖卻忽然泛酸,眼眶一紅,淚水奪目而出,浸濕了紫昭一的衣襟。
紫昭一似乎感覺到她身體抽泣的越發厲害,攬住她的雙手也更加的用力。溟若知道紫昭一或許只是在安慰她,可即便只是善意的謊言,她也覺得此刻依偎在紫昭一的懷中讓她無比的安心,只想時間永遠停留在此,與他永不分離。比起長遠的痛苦,溟若便更加珍惜現在靜謐的時刻。
紫昭一抱著她的雙手一直沒有松開,輕聲在她耳畔說道:“我只是說再多給我一些時間,最近事情比較多,覺得很心煩,沒有多餘的時間考慮這些兒女情長之事,但這並不代表你對我而言一文不值,相反的,你在我心中佔據著很重要的位置,重要到我需要時間將其他的東西都清理掉,才能堂堂正正的將你放在心間,填滿我心上所有的空缺。現在太過匆忙,我沒有辦法讓你在我心上安穩度日,我才是那個害怕給你帶來麻煩的負擔的人,你能明白我嗎?”
溟若仰起頭,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滾落下來,紫昭一抬起手為她擦幹淚水,又說:“如果你願意陪在我身邊,幫助我遺忘掉過往的一切,徹底空出心間的位置,我就有信心將你替換成我的未來。你,願意嗎?”
他的雙眸忽閃的像是夏夜的螢火,在溟若的眼前忽明忽暗。溟若怔怔的點了點頭,說:“我願意,昭一,若你方才說的都是你的心裡話,那麼我願意,我願意等,直到你真正的將我容納入你的內心,把我當成你以後的未來。”
“謝謝你,溟若,謝謝你能夠理解我。”紫昭一也覺得眼眶有些泛紅,說實話,他長了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說願意等她,願意為了一個不明確的目標陪伴在她的身旁。能夠得到這樣的待遇,是紫昭一的幸運。
其實溟若並沒有理解透紫昭一感謝她的原因,她只知道,能夠陪伴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是她的榮幸。她閉上雙眼,抱住紫昭一的雙手像是環繞在樹幹上的藤蔓,幾乎要將他鑲嵌在自己的身體裡。
過了許久,門外的一個身影才輕輕邁開步子,漸行漸遠。宥司並沒有回到自己的屋中,她視溟若重過自己的性命,她在確認了溟若得到了最終的幸福之後,鬆了一口氣慢吞吞的踏步離去。
她坐在湖邊,仰起頭看著天空,頭頂的雲朵看起來很近,可伸手卻始終無法觸及。或許有的東西近在咫尺,卻永遠追趕不及。宥司雙手撐住下巴,第一次産生了自己為何而活的疑慮。這些年她一直過得很迷茫,嚴於律己是一天,馬馬虎虎也是一天,生命中除了溟若之外還是溟若,好像從沒有為自己的喜怒哀樂有過什麼舉動,有時候覺得自己宛若一隻沒有意識的傀儡人,溟若走到哪裡,她便保護到哪裡,生命中除了她之外再無其他。
宥司以前從來就沒有想過離開溟若之後,自己該何去何從的念頭,好像她跟溟若就應該是形影不離,每天都要在一起似的。她方才站在門口,聽見了紫昭一和溟若的對話,只覺得心中一陣釋然,好像心口懸著的一塊重物驟然墜地,雖然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大坑,心裡卻是痛快的。
從這一刻起,宥司才恍然從夢中覺醒,驚覺自己始終都是一個人,開始有些無依無靠了。她蜷縮著身體,用雙手環住膝蓋,腦中慢慢閃現出了一個身影,那是一張出塵而絕色的容貌。第一次見他,他面色蒼白,渾身是血,臉上覆蓋著厚重的塵土,可還是無法抵擋住那雙湛藍色雙眸的光芒。
宥司輕聲呢喃了一句:“花默……”
可說出了他的名字後,宥司又覺得自己像個笑話,他或許已經忘了自己的長相,她憑什麼還要對他念念不忘呢。明明對方也從來沒有為她做過什麼,甚至他們根本就沒有講幾句話,可不知道為什麼,宥司只要一想起他的名字,心口的位置總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沒有任何辦法緩解。
想到這裡,宥司又想嘲諷自己,喃喃道:“宥司,你傻不傻啊,人家甚至都忘了你的名字,你走的時候,他連送都沒有送,最後一面都沒有出現,你現在卻還在唸叨著他,若是讓別人知道了,一定會笑話你的。”
宥司嘆了一口氣,站起來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本以為能夠在夢中與心儀的人相會,卻徹夜無夢,連花默的影子都沒有再見。
此刻的花默,似乎能夠感覺到在遠方有一個人正在思念他,他的眼皮不斷的上下跳動,根本就無力抵擋。
“宥司,你在哪裡?”花默終於敢在這個深夜正視自己的內心,只是這一聲“宥司”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就在此時,大門被人敲響了。直覺告訴花默,在這個時候敲他房門的,只有泫夢了。果不其然,泫夢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他說:“花默,你睡了嗎?”
花默揭開被子,從床上跳下來,拉開大門,看見泫夢倚靠在門口,問:“怎麼了,這麼晚來找我,有事嗎?”
泫夢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精緻走到了門內,說:“你不也沒睡嗎,有事?”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你看你這話說的。”泫夢點燃兩盞燭火,屋內終於有了些許光亮,昏黃的燈火照亮了泫夢湛藍色的雙眼。
花默一直盯著他看,總覺得他話中有話,“這麼晚了,你要是實在沒事,可以去睡覺,而不是跑到這裡來找我。”
“我之前對你說的那些話,你有慎重考慮過了嗎?”泫夢問。
“什麼話?”花默似乎已經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