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昱生,你……”索靳的身下緩緩淌出猩紅色的血液,他的手筋腳筋已被陳昱生割斷,不僅喪失了所有的巫之氣,就連從地上站起來,都成了此生最不可能完成的心願。
“好好躺著休息,就這樣等死吧。”陳昱生的聲音中散發著不可違抗的威嚴,將索靳心中的怒氣全都壓制了下去。
索靳躺在地上,費力的看著另一邊趴倒在地的索軒,沒想到他們鬥了這麼多年,竟然會在同一天遭殃,連死都要躺在一起。
陳昱生慢慢踱步走近索岸,他像個沒事人一樣,端坐在椅子上,親眼看見兩個兒子被陳昱生斬於劍下,面上卻並未流露出任何表情,怔怔的看著陳昱生慢慢靠近自己。
陳昱生走到索岸的面前,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蹲了下來,他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看著索岸,問:“父皇,今日之景,您可還滿意啊?十多年前,絞殺我母親的時候,可曾想到會有今日?”
“一定想不到吧,不知道會有我這只漏網之魚,我本來還以為是您突然想通了,覺得捨不得我,所以故意留了一條通道任由我逃走,可後來我發現是自己想多了,你怎麼可能這麼好心呢,巴不得不要留活口,以除後患,對嗎?”陳昱生沒有等他回答,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索岸一直沉默不語,兩隻手指互相交叉著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可若是仔細看的話,才會發現他的手指在微微的顫動,正如他的嘴唇一樣,瑟瑟發抖。
“你說話啊,怎麼不說話了,是在愧疚嗎?”陳昱生故意問他,想讓他難堪。
過了好久,一直等到紫昭一和燿光生擒了尉菡和金闕,索岸才緩緩開口,說:“殺你母親,不是我的本意,我迫不得已,希望你能夠理解。”
“理解?若是我理解你,那誰去理解我的母親的呢?”陳昱生的聲音提高了不少,“如果不是你執意要將母親帶進皇宮,她又怎會招人排擠,惹上是非呢?你帶她回來,卻沒有能力保護她不受傷害,不過被臣子鼓動了幾句,你便放棄了自己的原則,隨了他們的意,試圖絞殺我跟我母親,難道你還要讓我去理解你嗎?”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不希望你們死的,從來就不希望!”索岸一直搖頭否認,渾濁的雙眼中盛滿了哀傷。若不是因為陳昱生是被害當事人,恐怕就會被他裝出來的模樣給哄住了。
“你別裝了,如今不承認當年的所作所為,不過就是因為怕死罷了。索岸,我真瞧不起你,當年為了王位,你向眾人妥協了,不顧自己的妃子和兒子,親手下了斬殺令,燒死了我的母親,還試圖殺了我。而現在呢,你為了自己的性命,不敢承認當年做過的事情,就像一個縮頭烏龜,毫無帝王的勇氣去承擔這一切。你知道嗎,我瞧不起你,我鄙視你!”陳昱生冷冷一笑,沖著他揚起了手中的刀。
陳昱生其實有好幾次機會可以一劍解決了索岸的性命,可是每當長劍即將觸及到索岸的面板時,他又硬生生的愣在了原地,下不去手。
紫昭一命令鞅閣中人將金闕和尉菡綁了,又大聲問了一句陳昱生:“需要我幫忙嗎?”
陳昱生聽後搖了搖頭,小聲強調著,“我可以的,我自己可以的。”
他攥著長劍的手一直在顫抖,始終無法一劍結果掉索岸的性命,陳昱生跟他不一樣,他雖是半巫半妖之人,可是心畢竟還是肉做的。
陳昱生站在原地猶豫了許久,還是不能說服自己下手,本想將劍扔到地上,劍刃卻忽然被索岸的雙手給奪了過去,陳昱生本以為索岸要反抗,剛調動著體內的氣息,卻見索岸用力將劍刃戳進了自己的心房。
他吐出一口鮮血,硬邦邦的倒在了地上,“我不是故意殺……她的……”
只說了這一句話,索岸便嚥下了最後一口氣,他的眼睛始終都是睜著的,盯著陳昱生的方向,好像還有什麼話沒來得及說出口。
陳昱生看見自己的劍深深的戳進了索岸的心髒,竟然覺得心中一陣抽搐,明明應該感到開心的,他卻始終開心不起來。
索靳將這一切看在眼中,低沉的聲音被封在了嗓子眼,“父皇……”
索靳想握緊拳頭,卻發現四肢完全不聽使喚了,無論如何掙紮都沒有半點效果,仍舊躺倒在地不得動彈。
“昱生,這兩個人該如何處置?”紫昭一將捆綁住手腳的金闕和尉菡拖到了陳昱生的面前,問道。
陳昱生蹲下來用手將索岸的雙眼合上,又從他的體內將長劍拔了出來。他回過頭看了尉菡一眼,語氣低沉,說:“留他無用,殺了吧。”
“陳昱生!你!”尉菡剛說了四個字,喉嚨便迅速出現了一個血痕,尉菡瞪著雙目,腦袋往旁邊一歪,便斷了氣。
“把他放了吧。”陳昱生又看了一眼金闕,慢條斯理的回道。
紫昭一卻問:“你可想好了,今天放了他,若是日後他東山再起,你可又會有大麻煩了。”
“他不會東山再起了。”陳昱生回應了一句,“他也是受尉菡蠱惑,本心不壞,充其量也是為了國家存亡憂慮罷了,不過索岸以及索軒確實也不適合當皇帝,若是他們執掌山岐國,國家遲早會滅亡的,金闕也是為了山岐國好,才會跟著尉菡反。”
金闕沒有說話,並未因此對陳昱生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