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一像個失了心智的小鹿,只顧得眼前趕路,全然不知疲倦,每每走出十餘里,在路旁尋些野果充飢,又自顧自地趕路。
他妄圖用疲憊趕走身上的罪惡,他明知自己有更好的辦法應對這一切,但他選擇了最為直接的、最為了當的,這並不是他所期盼的。
自礦場殺了章豈,而後殺了亭長、何一來等一眾捕快,再到今日殺的這些山匪,閉眼一想,這不過前後兩三個月不到,自己已然成了當初最為討厭的樣子,罪大惡極已然不是形容他人的,更是形容自己的——婁一邊趕路邊在心中默默唸著。
婁一抬起頭,眼前黃沙堆積,遮天蔽日,全然沒有一點兒生機,但緊閉雙眼緩緩睜開時,眼前又是一片山河錦繡,鳥語花香。
婁一望著那雙殺了許多人的手,雙眼漸漸地模糊了,模糊得只剩下一個虛影,不再看得清是一雙手了,只知道這還是一雙手。
“我的心中為何如此焦躁,全身好似有一股氣上躥下跳,直在筋骨中逆流而上,擾我心智!”
前方有條河,婁一走近前去,將整個頭浸在水中,那冰涼的河水浸透他的臉頰,方才覺著心中好受一些。
在水中,婁一緩緩地睜開眼睛,水中彷彿有一雙眼睛正盯著他,恥笑著他的懦弱,僅是殺了幾個人便驚魂失魄般兒,便像條狗一般兒東躲西藏——再一看那人的神色,卻是和婁一一個模樣。
“我大概幾歲了?”
“我想想——”
“大概十五歲了吧——”
“加上礦場的幾年應該差不多——”
“可能十六了吧——”
婁一躺在河邊的草地上,望著那空淨明亮的藍天,心中已然不再波濤洶湧,他的內心平靜,彷彿與自然融為一體,他聽著風聲從耳邊吹過,望著那自由自在的鳥兒在空中嬉戲打鬧,再往上望去,有那麼幾片雲彩變幻著。
這片祥和沒多大會兒便被一陣馬蹄聲打破,來的人正是阿曾等人,阿曾見眼前的人是個少年,身旁又放著一把刀,猜測應該是婁一,便張口問道,“請問你是婁一婁公子嗎?”
婁一即刻站起來,見阿曾才不過三四個人,心想著對自己構不成威脅,抽出白刃對著阿曾等人說道,“你們是官家的人?”
阿曾正欲解釋,卻看見婁一扭頭縱身躍入河中,阿曾急忙大喊,“我等是婁尊者派來接你的,還望你能隨我們回去,婁尊者甚是念你。”
但河水水流湍急,婁一壓根聽不見阿曾說話,這河太深,馬匹是進不去的,阿曾慌了神,急忙跳下馬來躍入河中追趕婁一,其餘人員見狀紛紛躍入河中向著婁一遊去。
婁一回過頭見阿曾等人正追趕著他,更加確定阿曾等人正是官家的人,更加遊得緊急了,婁一率先游到岸邊,回過頭望著阿曾說道,“你等勿要再追,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阿曾生怕婁一跑了,趕忙游到岸邊,說道,“我等是婁尊者派來接你的,你且隨我們回去,婁尊者甚是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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