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做什麼,你可是重要證人,老太爺和太夫人回來後還要找你問話,就跟在我身邊吧。”
杏兒只好還留在薛氏屋中做背景。
這天夜剛來時,薛氏洗漱好就和趙嬤嬤躲在房中商量計策。
房中已點了燈,火光卻不甚好。薛氏手中拿了剪刀,去剪那蠟上的燈線。
趙嬤嬤在一旁,言中有話的對薛氏道:“這燈和人是一樣的,要修剪修剪才能如意。比如這燈線,太長了就不好了,總要主人去把它剪掉一部分,才能不影響人照明。”
剪刀“咔嚓”一聲響,多餘的線就掉了,蠟燭果然亮的更好。
薛氏早要人去莊上送了書信,算算時間這會兒就該到了,不過天已晚,道路又難行,莊子裡的人今兒是不會回來的,再快也要到明日。
“給她看過了嗎?”薛氏問。
“看過了,聽說嚇得不得了,這會兒子都要得失心瘋了。”趙嬤嬤從薛氏手裡接過小剪刀,小心放好了,才又笑說:“她都承認是她和碧蘭合謀害的秦姨娘,想來明兒個也反悔不了了,好些府裡的老人都看著呢。小姐放心。”
薛寶珠實在不能容忍林姨娘繼續在府中風光,想到死去的碧蘭那張畫了妝的臉,再想想林姨娘,她就心裡害怕。
為了以絕後患,她就叫人將秦雲筠産下的那個死胎拿去給林月看,只要她心中有鬼,就不會無動於衷。果然,她就承認了,承認和碧蘭合謀。
不過,還有一件事壓在薛寶珠的心裡,不吐不快。
“嬤嬤,碧蘭是不是和採月有什麼關系?”
猛然再聽到這個名字,趙嬤嬤心底一驚,想到採月,她臉色扭曲了一瞬。
蘇採月,那是七年前的事了。趙嬤嬤目光深遠的望向了前方,那裡是薛氏的梳妝臺,有一面鏡子正對著桂嬤嬤的方向,鏡子裡頭映出了燭光,恍惚間出現一張春花般明豔的年輕姑娘的臉。
七年前,那時永逸侯府小姐薛寶珠和蘇府少爺蘇瑜剛剛成親,趙嬤嬤也跟了來。
本以為年輕夫婦即便不能如膠似漆,也定然會相敬如賓,可誰知完全不是這樣。大婚三日過後,蘇瑜就不再進薛氏的房了,反而整日在書房裡睡。
採月就是在書房裡伺候。她原本是蘇瑜的大丫鬟,後來就成了主子的通房。在蘇瑾還未進王府時就跟著蘇瑜了,從小和蘇府少爺青梅竹馬,感情也是不一般。
採月雖出身卑微,卻是個極為出眾的女子,趙嬤嬤每每見她,都覺這小小的丫頭氣質不同。採月喜著粉衣,面上常描桃花妝,整個人看起來就如新春剛出的桃花一樣,鮮嫩,清媚。她整身的裝扮比之別府的小姐也毫不遜色,如此與眾不同,自然被趙嬤嬤給注意到了。
蘇瑜愛附庸風雅,採月會紅袖添香,這二人整日膩在一起,比那新婚的新人還要如膠似漆,他們一日日的甜蜜如舊,還當蘇瑜未婚前時候一樣,倒把個永逸侯府嬌寵大的薛氏寶珠給冷落了,如何不叫趙嬤嬤下了狠手。
七年了,那採月的墳頭草都不知有多深了。
可是這時候偏偏又出現個碧蘭……
“想必是來尋仇的!”趙嬤嬤思忖著說。現在想來,那碧蘭的眉眼和採月倒是有些相似,她扮上桃花妝竟比林姨娘還要像了。
林姨娘和採月只是氣質相像,眉目倒不是很像。這碧蘭如此相似採月……
趙嬤嬤心中已有了些猜測。
“尋仇?”薛氏驚呼,她想起碧蘭那僵死的身子上套的那件繡滿桃花的粉衣,害怕道:“不可能……採月都死了,她……難道……她來複仇來了?”
外間還有奴婢,趙嬤嬤怕人聽見再傳出什麼不好來,以指擋唇道:“可小點兒聲吧,讓人聽見了。”
薛寶珠還是惶惶,碧蘭的死,桃花面妝,還有碧蘭錯穿的桃花裙,無一不讓薛寶珠驚恐。她雖然出身世家,可從未如何接觸這後宅的種種計算。她娘永逸侯老夫人秦氏精於謀算,把後宅裡的那些通房,姨娘治得服服帖帖的。她爹的那些個小妾,年輕的時候都沒有留下個一兒半女,老了就將她們趕到偏遠的院落裡,不許她們出來。
從小到大,沒人敢到她面前去講後宅陰私,秦氏也沒教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