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能地感覺他也是和我一樣出身底層,可是平時看他的言談舉止,又絲毫沒有底層的氣息。我並不明白,他為何把我帶到這麼一個有著他晦澀過去的小地方來吃麵,更不明白他用意是什麼。因為這周邊,有很多很多的餐館。
我問道:“你那麼小就出來工作了?”
他笑了笑,不容置否,卻並不回答我的話,似乎一味地陷入了回憶當中,他說:“這些年,我每年都會來這個地方吃麵。這裡的老闆就像是我的親人一樣,很多時候我都想資助他開一家更大的麵館。但是他說,他不用,他喜歡自力更生,不想接受任何人的幫助。而且,他覺得現在的生活就是最好的狀態,沒有必要去改變。”
我也笑了,我說:“看來這位老闆是很懂生活的人。”
他點點頭,他說:“很多平凡的人卻有生活的大智慧,只是他們口拙無法表達。但是在這個鋼筋混凝土的城市裡,很多人都帶著面具生活,這裡卻始終洋溢著簡單的幸福味道。每一次回到這裡,我都覺得,我忙碌的人生很多時候都是在為了錢財和虛名做無用功,但是大多數人和我一樣,已經做不到像他們這樣過著平凡的小日子。這一家店,有生活最原汁原味的味道。”
他今天說的話很多,而且道理都很深奧,我詫異地問道:“今天是怎麼了?說出那麼多大道理來。”
他瞪了我一眼,他說:“反正你這麼蠢,說了你也不會明白,所以我說的很放心。”
我很無語地來了一句:“說那麼一大堆廢話有什麼用,一句話表達無非就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唄。”
他愣了一下,然後豎起了大拇指,他說:“不錯,每次都能概況我的話。”
這時候,老闆端了兩碗麵走了上來,然後笑眯眯地對我說:“美女,你可以小彬子第一次帶到我這裡來的姑娘。阿叔想問問你,怎麼稱呼啊?”
炎彬笑著說:“阿叔,你又多操心了吧?”
老闆輕輕地用筷子敲了下他的頭,兩人的關係真的像親人一樣的融洽,老闆說:“你個臭小子還不結婚,阿叔當然要擔心了。”
我笑著說:“阿叔,我叫舒畫。你誤會了,我只是他的下屬呢。”
豈料,這位老闆狡黠地說:“我也沒說你是他女朋友啊,不過,一切都有可能嘛。哈哈,這小子我還是瞭解的。”
我瞬間大囧,炎彬壞壞地衝著我笑,然後說:“臉皮那麼薄,一說就臉紅。快吃吧,阿叔燒的面最好吃了。”
我拿起筷子,輕輕地夾起上面的一塊腸卷,咬了一口,發現味道真的很贊,似乎是被醃製了很久的樣子,很入味而且很軟,沒有一絲怪味。我說:“阿叔,你燒的大腸面真絕。”
他一聽我這麼說,瞬間就大笑了起來,他說:“喜歡吃以後就叫小彬子常帶你來吃,把阿叔這裡當成自己的家,知道嗎,哈哈……”
老闆真的是一位豪氣而且開朗的人,他又下樓幫我們拿了好幾碟小菜,一個勁地叫我嚐嚐,每一樣都風味十足,我誇讚不已,他心滿意足地下了樓。
炎彬說:“你誇了這麼久,阿叔要高興好幾天。他做生意就這樣,遇到投緣的人,就送這送那的。一來二去的,老顧客就特別多,店裡生意也特別好。”
我點點頭,我說:“你說得沒錯,他真的很懂得生活,笑起來都發自內心。”
他大快朵頤地吃了好幾口面,然後說:“你也別總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裡,要試著把那些複雜的事情想得簡單點。人生還是有很多樂事的,知道嗎?”
他似乎能夠洞察我的心事,可是他從沒有問過我我都經歷過一些什麼。但是他的話語裡分明很懂我,我十分意外。
我說:“有些刺是長在心尖上的,不能不痛,不敢不痛。”
他賊兮兮地笑著說:“我幫你拔出來,就不痛了。”
我瞪了他一眼,我說:“吃你的面吧。”
他溫柔地問我:“好吃嗎?慢點吃,有點辣,等下嗆到了。”
我抬起頭,正對他的眼,他的眼在一片水氣朦朧中顯得格外的溫情。我突然覺得,在這個地方,他似乎卸下了他所有的面具所有的鎧甲。只是他的溫柔,又有幾分真實?
我不敢再看他,低頭吃著自己的面。麵條都是老闆手工做的,吃起來特別有嚼勁,加了豐富的作料和鮮美的高湯,吃起來真的讓人很開懷,吃著吃著就覺得充滿幸福。
我們都把碗裡的麵條幹掉了,下去結賬的時候,老闆推脫著不肯收錢,炎彬很見外地把一百塊放桌子上,拉著我就狂跑,老闆又追了出來,硬是塞給我一瓶灌裝的橄欖菜,這才捨得和我們揮手告別,並且一直叮囑我要常來,彷彿我們已經成了親人一樣。
上了車,我靠在座位上,久久沒有說話。經過紅綠燈的時候,他突然把手伸了過來,輕輕握住了我的手,我扭頭看他,他對我溫柔地笑了笑。我嘗試著掙脫,他卻握得緊緊的。於是,我索性也不掙脫了,任由他握著,感受著這份少有的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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