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梔一路上怏怏的,靠在引枕上翻看著話本子,倒是沒像以往那樣和姜沅搭話。姜沅知道她心有不甘,也未說什麼,只靠在另一側讀著新出的異怪志。車廂裡靜靜的,一時相安無事。
行至一半,因為實在是百無聊賴,車子為了照顧姑娘們的身子又走得慢慢悠悠,車上的人大多昏昏欲睡,忽然外面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一陣騷亂後,馬車停了下來。
陳梔清醒過來,看向姜沅:“外面是怎麼了?”
姜沅悄悄撩起一角的帷簾,見是馬車前面有幾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人,分不清男女,倒是有些個懷裡還抱著小孩子,面黃肌瘦,唆著指頭,可憐兮兮的,均是一副慘象。
馬車隔著簾子將情況同姜沅說明。緣是附近的難民聽到轆轆行聲,尋著聲響找了來,想討一些東西去,否則不願讓開。
陳梔撩起簾子看了一眼外面的情景,幾不可聞地蹙了下眉頭,眼中有嫌惡一閃即逝。她放下簾子,柔聲細語道:“怪可憐的,不若賞了他們去罷。”
姜沅卻道:“不可。”說畢又提高了聲音對著車夫道,“可能硬闖過去?”
車夫回答道:“他們人多勢眾,我們後面還跟著三輛車,硬闖怕是難。”
姜沅想了想,道:“東西是萬萬不能給的,否則我們今天定是走不了了。你先去讓那兩個善辯的嬤嬤與這些人周旋一二,再派一個護院去離這裡最近的府衙尋人來,記得這事不能讓前頭那些人看見。”
車夫領了命,先下了車去了前面。陳梔聞言卻是有些意味深長地悄悄瞥了眼姜沅。她沒想到姜沅會這樣做。
姜沅這一邊一時僵持不下,卻說任家二公子任策這一日剛還來西郊這邊有事,遠遠便照見有兩隊人在前面對持著。
與他同行的晏遠也看見了,冷冷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原來平陽王那邊得知他們幾個世家收留了這些關南來的難民,為了以防萬一,把什麼不該說的事捅出去,便屢次三番找人假扮流民落草為寇,打劫偷襲過往的達官貴族,好讓這些顯貴怨聲載道,最後讓謝湛他們迫於壓力將這些難民送走另作處理。
這樣討巧的計謀定然不會出自草包小平陽王,應是宮中那位掌印的手筆。謝湛讓任策他們二人來處理這事,有他們二人看守巡視,果然那些偽難民不敢再造次,只是他們抓不住人,又不能時時刻刻在,來去幾個回合,雙方還沒正式面對面交手過。
任策卻關注的是另外一件事:“那是哪家的車?”
因為隔得有些遠,他們看不到,只派了一個侍衛稍稍離近些看了看,回複道:“應是戶部尚書姜大人內宅的車。”
聽到這個答案,任策不覺挑了挑眉,饒有意味的“哦”了聲。
怪不得他覺得那馬車看起來有些眼熟。
晏遠看了任策一眼,見他笑的不懷好意,淡淡道:“是阿湛的那個?”
“自然。”任策道,“阿湛千算萬算,也沒料到這英雄救美的機會落到我頭上。若是我救下了姜家那位姑娘,這麼大的情他如何還的?”
晏遠又瞥了他一眼:“小心引火上身。”
這些年他被謝湛整得好不夠多了,真是不自量力。不過晏遠到底也報了看戲的心,只說了這一句,未再加以勸阻。
任策吩咐了身邊幾個親兵,讓他們去尋人來,然後他騎上一匹棗紅駿馬,不疾不徐地向著遠處那兩群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