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半柱香的時間,果有人來回報,說那女子要見她。
姜沅將下人全部打發走,只自己進去。
那女子想來已經想通,面如死灰。
“可想清楚了?”
女子點頭,又有些不放心,追問一句:“若我全盤托出,你可能保我孩兒無恙?”
“自然如此。”
她如今身處在無人問津的深巷,身旁一個照應的人均無,即便她信周承信看重她,又如何能夠保證他可以順利找到她?半柱香的時間內,她算是將如是種種想了個透徹,知自己已是逃不走,眼前的小姑娘又不像是善茬,她腹中胎兒即是她最大籌碼。
不是不想鬥,是再也鬥不起。
女子心中自有一種悲涼。她說道:“我原本是淮河畫舫的歌女,小名憐容,兩年前識得了周承信。你也知道風月場的女子輕易難以說什麼情愛,我與他初時也不過事逢場作戲罷了。可他待我一日比一日好,我不過一介飄零之身,如此也不免留了幾分意。之後便是他將我贖出,礙著家裡那位,不敢娶我進門,只得做了外室。”
姜沅冷笑:“這些個是非曲折我無意去聽。你只告訴我,為何要三番五次害我阿姐。你明知她懷有身孕,最是不可動氣的時候。你也是要做娘親的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憐容眼中已有了淚:“我又何嘗不願意體諒她。只是她不容我們,我為了我那尚未出世的孩子,也只好放手搏一搏。”
姜沅見蓮蓉情真意切,與先前那副樣子截然不同,知道她說的是真心話。她說道:“何以見得阿姐不容你們?”
憐容冷笑:“何以見得?姑娘怕不知,這些府邸婦人的心思手段要比你所以為的更陰暗更不堪。先前我曾懷了一胎,就在今年年初,我方才有了身孕不過三月,你阿姐不知從哪裡得知了我的身份,花了大價錢買通我身邊的人下藥害我小産。如此仍不自足,甚至還想害我的性命,幸而周承信保我,才躲過一劫。如今好不容易又有了身孕,不過月餘,她又想要重蹈覆轍。幸而這次有夢心姑娘幫襯著我,才堪堪躲過一劫。”
她一番話說下來,姜沅已洞察個七七八八。她問她:“夢心姑娘?那位姑娘可是姓孟?”
“正是。”
“你可知道她是誰?”
“自然知道。”
姜沅氣極反笑,搖了搖頭。
憐容不解:“何以發笑?”
姜沅的笑容已冷下來:“何以發笑?我笑你白白生了這般好看的容貌,內裡卻是一顆榆木心。害你者,當真是我阿姐?還是隻是你被人刻意引導的臆想罷了?”
憐容倒是聽懂了姜沅話中的意思,卻是不信:“夢心姑娘是周承信的表妹,周承信不在城中時,即讓我有事去找她,她怎會加害於我。”
姜沅道:“你的事我阿姐上月才知曉,怎會月初就使毒計害你?況我阿姐那般驕傲的人,即便痛恨你,也要光明磊落地對付,怎會用這樣上不得臺面的伎倆?即便如此你仍是不信,我就同你講個故事。我阿姐初初入了定國公府,周承信身邊頭一等得意人處處給她使絆子,不出月餘我阿姐打發了她些舊莊田地便將她趕走。若你真的對我阿姐來說是必須要除的心病,以她的作風,怎會從年初留你至今?”
聽罷,憐容一時怔愣住,不知如何反駁是好。
“再說你所說的那位夢心姑娘。你可認得這樣物件?”說著姜沅將一早拿來的天青色荷包扔給憐容過目。
憐容捧著那荷包,心中已隱隱有了些猜想。
她如何識不得?這樣的做工,除了孟夢心她還未見過有旁人做的出。她懷第一胎的時候,正是夢心整日來陪她,長日無聊,夢心經常做那些個玩意兒,她怎會認錯她的手筆。
“不日前夜裡我出來透氣,曾在我阿姐的院子裡看到有人影晃過,之後就撿到了這個荷包。”姜沅譏笑她,“我不可憐你,我可憐你的孩子,白白喪生他人之手,自己親娘卻認賊為親。”
憐容已是滿面的驚恐:“不……不可能。”
姜沅懶得同她爭辯,只道:“還有什麼事,一併到來,你也好替你第一個孩子積德罷。”
憐容眼圈泛紅,用力抓著那荷包,久久說不出話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憐容稍稍恢複了一些氣力,她抬眼看向姜沅:“好,我把我所有知道的,都告訴你……”
……
門咯吱一聲,姜沅終於從裡面出來。
王衍見她臉色蒼白,心道不妙,忙上前扶住了她:“阿沅?”
“快去國公府。”姜沅道,“有人要害我阿姐。”
王衍反應很立即,忙著人備了車,又先行派了騎快馬的先去通報一聲。
姜沅時從憐容那裡得知夢心從她那裡尋了一種異香,悄悄派人放置在碧湘園中。那香不用點燃單放在潮濕些的地方即可使用。姜顏平時愛好薰香,那異香味道極小,混在其中自然是難以察覺。經年累月用下去,滑胎事小,難保不會害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