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辰意倚牆站著,旁邊立著一個巨大的行李箱,他聽見腳步聲,緩緩抬起頭來望向安顏,即使是帶著口罩,也難掩他眉眼間的頹然與疲憊。
安顏被嚇了一跳,連忙快步走到他身旁,擔憂地問道:“阿意,你怎麼了?”
溫辰意像瞬間卸掉了所有力氣般往安顏的方向倒去。安顏下意識地接住他,便聽見他在自己耳邊低聲道:“顏顏,他騙了我。”
溫辰意的語氣裡摻著難過和無奈,還有一些不知所措。
安顏忽然意識到這件事恐怕比較複雜,一時半會必然說不清,他往熟悉的大門看了一眼,拖起溫辰意的行李往電梯口走去:“先找個地方把東西放下,我們再慢慢聊,走吧。”
邵欽遠總感覺門外有隱隱約約的聲響,終於忍不住走到玄關處把門開啟,結果外頭卻空無一人。他皺著眉往電梯口望去,小螢幕上顯示的樓層依舊在一層層地往下跳,邵欽遠看了一陣,始終沒發現有異樣,只好重新把門關上。
邵欽遠走回屋內,在空蕩寂靜的客廳站了一會,隨後拿出手機,撥通安顏的電話,等了一會,話筒裡卻傳來了號碼無法接通的提示音。
他掛掉電話,有些不高興地抿起了嘴角。
安顏把溫辰意帶回了他的舊公寓。
自上次謝安明戳穿他搬家的真相以後,雖然沒勒令他搬回來住,但是卻要求安顏每個月都要回來收拾一遍。安顏幹脆請了位鐘點工定期搞清潔,因此它現在還是保持著一副能住人的模樣。
安顏開啟暖氣,給溫辰意倒了杯熱水,隨後大喇喇地半躺在沙發上,環著抱枕問道:“發生了什麼?”
他還有點喘氣,把那麼大的行李箱從樓梯搬上來,真的太累人了。
“謝謝。”溫辰意接過熱水抿了一口,他看起來比剛剛冷靜一些,側過頭朝安顏問道,“你知道我和向澤以前的事情吧?”
“一半一半吧,都是從百科啊、微博啊、還有八卦論壇看來的。嗯……所以是他騙了你?”
“嗯,向澤就是個大騙子。”溫辰意斬釘截鐵地說。
雖然安顏難以想象向澤會騙人這件事,尤其物件還是溫辰意,畢竟安顏見過他的深情都不像假的,但是既然現在溫辰意說向澤是,那就一定是。
溫辰意垂眸盯著那杯水,拇指來來回回地摩挲著杯沿,大概是在組織語言。過了好一會,他才重新開口:“你看過的那些料應該有七八成是真的,組合時期的事情我就不多說了。我和他剛開始其實是在酒吧裡認識的,我是駐唱,他是兼職打工的服務生。有一天我看見他揹著把吉他來上班,沒忍住上去跟他搭訕,結果發現他意外地彈得不錯。後來,他成了我的吉他手。”
安顏仔細回憶了一下,向澤的特長裡確實寫著吉他,網上還有不少他自彈自唱的古早片段,不過更多的還是他負責彈,溫辰意負責唱的。然而自從開始拍戲以後,就再也沒見到向澤拿起過吉他。
“再後來,星探找上門,問我們願不願意組成組合出道,我們答應了。然後正式簽約的前天晚上,我和他聊了一個通宵。”溫辰意揉了揉鼻樑,“聊以後的路,聊那些勞什子夢想,他答應我,一定會和我一起走過音樂界所有獎項的頒獎紅毯,金曲榜上一定會有我們的名字,三十年後也不會解散等等等等……現在想想,真是放屁,全他媽是我一個人走的。”
“諸如此類的承諾其實後面還說過不少,之後出道啊,營業啊,你都知道了。哦對,你不是有一回問過我,我們究竟是真是假嗎?” 溫辰意無奈地笑,“這算是我說過的謊,是我當真了。”
安顏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能伸手拍了拍溫辰意的肩。
“我每次都是靠著營業那一丁點時間安慰自己,後來出了那件事,我很慌,害怕公司會讓我們單飛,但他卻好像很無所謂,所以我經常和他吵架,唔……單方面吵架。”
“我記得你們好像有一次吵得特別兇?”
“哦那只是其中一次,後面還有更兇的。他的緋聞,還有我的緋聞加在一起,我受了很大刺激,把話說得很難聽,結果第二天經紀人來告訴我準備發布單飛的宣告,沒過幾天他就出國了。”
“我很後悔,以為是因為我的原因,我當時想,如果那天我沒有口不擇言就好了,”溫辰意躺在沙發背上,抬起手臂擋住眼睛,“剛開始是愧疚,後來很想他,再後來氣他走了那麼久,竟然沒有一丁點訊息回來”
他第一次踏上領獎臺的時候,想起的是向澤,他要給自己開的新餐廳起名時,想到的也是向澤,甚至給自己建立小號時,用的還是自己和向澤的名字,只不過後來擔心過於明顯,才改掉了一個數字。
這種思念跟隨溫辰意太久,像是刻在骨髓裡,以至於他重新觸碰到向澤這個人的時候,會因為擔心它捲土重來,而帶上面具將向澤拒之門外。
安顏有些納悶:“那為什麼又說他騙了你?”
“因為,他從一開始就和公司定下一個協議,” 溫辰意舉起兩根手指,“先出道兩年,然後公司就送他去國外鍛煉演技,回來就給他安排一部戲。他回來以後,先拍了楚傾的戲,身價大漲,跟著公司因為給他的那部電影賺了個盆滿缽滿,他藉此報了那兩年的恩,剛好合約期滿,跳槽燕明。”
安顏聞言,頓時目瞪口呆。
“他從一開始就在騙我,什麼金曲榜,什麼頒獎紅毯,還有不解散那些鬼話。”溫辰意自嘲般笑了笑,望著天花板喃喃道,“從頭到尾,只有我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