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欽遠早被人叫走了,安顏誰都不太熟,他畢竟第一次來,也不好主動上去搭話,只好靠著吧臺,盯著手機打一會兒刪一會兒,想該怎麼跟他哥請罪。
那頭柳鳴找了他半天,總算見著了人,隔著老遠便開始朝他招手,幾步跨到安顏身邊,一把摟著他的肩就往豪華沙發那片帶:“可算找到你了,來給你介紹介紹。”
那兒坐著一群年輕人,個個一看就是非富即貴,穿著價值不菲的休閑西裝或者禮服,手上一隻表的價格能頂安顏身上的這一整套衣服。他們中間的小桌上放滿了酒瓶和零食水果,還有幾個被開啟的骰子盅,白玉般的骰子散落在附近,看來是剛玩完一局。
柳鳴為人向來直爽大方,在哪裡都是大哥般的存在,在這群二世祖當中也算是有威望的。大家都很給他面子。一聽安顏是柳鳴的小師弟,便紛紛笑著跟他打招呼,態度也頗為熱情,這個說有空一起吃個飯,那個說有機會下次合作。
坐在最遠那張單人沙發上的帥哥原本正閉著眼養神,聽到吵鬧聲才懶懶地睜開雙眼,往這邊看來。安顏一看見那人的模樣,頓時緊張得心髒都要跳出嗓子眼來,他敢肯定,對方就是楚傾。
楚傾就是安顏最喜歡的導演之一。他最常拍文藝片,尤其擅長陰鬱風格,代表作也都是那種明明結局皆大歡喜,卻細思恐極的故事,不太受觀眾的歡迎,但在業界頗具名聲,經典的叫好不叫座。安顏喜歡了他好幾年,幾部片子來來回回地看,進娛樂圈以來最大的夢想之一就是和楚傾合作一次。
楚傾顯然也看到了安顏,他先是愣了愣,過了一陣子才收斂起臉上的驚詫,緩緩朝安顏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安顏和偶像對上了視線,很是心滿意足,一邊盤算著如果待會得了空再去找楚傾聊上兩句,一邊和這群剛認識的公子哥們碰杯。一個沒留心,一輪下來,便幾乎大半瓶紅酒下了肚。
看寒暄也寒暄夠了,坐在長沙發中央的那位李公子拿起面前的骰子盅搖了搖,邀請道:“要不要來玩一盤?”
安顏已經很久沒碰這玩意,其實也有點手癢,他瞄了柳鳴一眼,後者笑著拍了拍他的肩:“想玩就和他們玩幾把唄。”說罷他又跟李公子開玩笑,“你們可叫對人了,我這師弟可是玩這個的高手。”
“什麼高手?”邵欽遠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手上還端著杯紅酒。他第一眼就看到滿臉乖巧的安顏,隨後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靠著沙發扶手往桌上掃了一眼,“你們今天怎麼想起玩這個來了?”
“哎你來得正好。”李公子起來拉住他,朝安顏大笑道,“這位邵總也是位大師,今天可算能看看高手過招,不然光我們在菜雞互啄多不過癮。”
“哎哎哎,只有你菜雞,可別拉上我們。”有人忍不住反駁道,“連十六個六你都能說得出來,我們剛剛那局加起來才十五個骰子!”
眾人立馬鬨笑成一團,連邵欽遠也忍不住彎起了嘴角:“好吧,我也來玩玩,看看你李城邦有多菜。”
他在李公子的笑罵聲中往裡走去,不想繼續玩的人陸續離座,給他們騰出沙發的位置。安顏想著低調為上,便選了個較偏的角落落座,安安靜靜地端詳著骰盅裡那幾枚漂亮精緻的骰子。誰知忽然感覺一沉,邵欽遠徑直在他身旁坐了下來,他們這一片頓時成了焦點。
邵欽遠隨意搖了搖骰盅,骨節分明的大手被黑色映襯得格外好看,幾枚骰子在裡頭相撞,清脆作響。他往後靠在沙發背上,微微側頭對安顏說:“平時經常玩?”
“沒有,”安顏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手輕輕地撥著骰子,“鳴哥說笑的,我很久沒玩過了。”
他很久沒玩是真的,柳鳴說的其實也是真的。安顏玩骰子非常厲害,最高記錄是在某一次劇組聚會上從開始贏到了結束,全都是他以前在國外的時候練起來的。當初他才十幾歲,就把那群老外同學玩得一愣一愣,從此沒人願意再和他一塊玩這個。
但安顏這次沒有出風頭的打算,這一圈都是不能得罪的,讓他們輸太多實在不好看,於是便一直偷偷摸摸地放水。不可能的數字偏要報,不該開的時候就要開,數局下來輸贏參半,腳邊的酒瓶堆了好幾個。
他又輸了一局,神情有些懊惱。在眾人的起鬨聲中往杯子裡倒了滿滿一杯紅酒。邵欽遠有些好笑地看著他,忽然伸出手來拿走杯子,替他將酒一飲而盡,四周頓時安靜了兩秒,邵欽遠若無其事地把杯子放回去:“還要玩嗎?你再喝可要倒了。”
“各位好厲害,我太菜了實在跟不上。”邵欽遠給他鋪了條臺階,安顏自然順著下,笑著說,“抱歉啊,你們玩得開心。”
眾人把剛才那幕看在眼裡,不好駁了邵欽遠的面子,就沒有強求安顏留下,催促著開了下一局。安顏酒量一向好,但此時也有點頭暈,想去洗手間洗把臉清醒清醒,他剛準備動身,卻感覺自己的手腕被輕輕拉了一下,只聽見邵欽遠低聲說道:“要不要看我幫你贏回來?”
安顏對留下來簡直求之不得,他安心地窩回沙發角落裡,專心致志地欣賞起邵欽遠搖骰子來,一邊回答說:“好呀,謝謝邵總。”
不遠處的楚傾滿臉興味地望著這頭,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有趣的事情似的,忽然無聲地笑了起來。
散場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有不少人幹脆在會所留宿。安顏明天還有個通告,只能選擇回家睡覺,他不像裡面那群少爺們,沒有司機也打不到的,好在柳鳴沒有忘記他,把自己的司機借給了安顏。
他站在會所門口等柳鳴的司機,半夜的風帶著一股涼意,吹在臉上格外舒服,連酒意也清醒了不少。他聽見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回過頭發現是邵欽遠,安顏笑了笑:“邵總不留下?”
“明天要開早會。”邵欽遠僅穿著一件襯衫,外套被他搭在臂彎,他的袖子捲起至手肘,露出肌肉分明的小臂來。安顏沒忍住多望了兩眼,覺得好像不太好,連忙轉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