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凱笑著喝了點酒,天和說:“你只是因為今天失戀了,沒地方發作,報複性地發洩一下而已,萬一害我當真可就不好了。”
佟凱想了想,說:“我知道關越為什麼喜歡你了。”
“曾經喜歡。”天和糾正道,“我也曾經喜歡他。”
佟凱說:“你讓我有種想降伏你的沖動。”
天和:“我又不是妖怪。”
佟凱拿著叉子,無意識地劃了幾下,說:“被你毫不留情地奚落以後,我就想……嗯……”
天和接上佟凱的話:“你就想拿個葫蘆出來,把我收進葫蘆裡,或者掏出一張符,貼在我的額頭上。”
佟凱懷疑地打量天和:“我猜你酒量也許不大好,我在想要不要豁出去一把,幹脆就讓你踢爆我的小秘密算了,我完全可以拿合同來要挾你,讓你今晚陪我……”
天和:“佟總,如果你亂來的話……”
佟凱眉頭一揚,正襟危坐,期待地說:“你就會把我怎麼樣?找我打官司嗎?”
天和也認真地說:“不,第二天醒來,我會給慕尼黑那邊打電話,把你們家拉進黑名單裡,這樣你和你爸,還有你家的王室親戚,從此以後就再也訂不到我們家做的衣服了。”
佟凱在與天和打交道的短短兩個小時裡,遭遇了三連敗的重挫,這是他從未有過的。
晚餐結束後,換了一名小有名氣的、常演電視劇的演員,穿著閃光的晚禮服長裙在臺上陶醉地唱歌。天和看了眼,唱得還挺好聽的,但不認識。
品酒沙龍在樓下,以古典主義風格裝修的房裡擺放著六張沙發,牆上掛著靜物寫生與風景畫,室內放著巴赫的音樂,坐了十來個人,關越佔了其中一張供三人坐的短沙發,就這麼沉默地坐著。侍者單膝跪地,挨個上酒,客人們陸陸續續地到了,開盒,遞燈,抽雪茄。
參與這個餐後聚會沙龍的,已是業界金字塔頂層,客人不是跨國財團的高管,就是各國資本大鱷在中國地區的執行人,討論時慣用英語交流。關越那張沙發僅供三人坐,見佟凱與天和來了,便稍稍朝側旁讓出空位。
天和心想這裡總算感覺正常點了,就像回到了倫敦的某個party,區別只在於華裔佔了大多數。
佟凱也坐那沙發上,天和第一次來,沒有他的位置,只得坐在關越與佟凱中間,客人們一看天和,都有點小意外。
“heres!”那老外笑道。
眾人都笑了起來,天和用英文說:“請各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完成我的帽子戲法。”
所有人頓時鼓掌,關越也相當意外。
普羅:“哦這可不好,第三次了,天和,而且你也很不謙虛,沒有人會自己說自己在演帽子戲法。”
天和掏出手機,擱在茶幾上,像個魔術師般,手指輕輕一拂,跳出分析系統頁面,按了下按鈕,數字開始跳動,現出今天的趨勢分析。天和不敢再去預測納斯達克指數了,他選擇了一個討巧的方向,這是他重新修正後的一個新模組,相關的方向是漲速排名備選。
比起驚心動魄般的納斯達克大盤,這個方向要討巧些,準確率也更高,只是技術含量當然也更低了。
普羅:“注意下關越的無意識姿勢。”
關越沉默著,背靠沙發,一手稍稍抬起,放在沙發背上,另一手的修長手指拈著杯,透過葡萄酒的掛壁,注視茶幾上的手機。
關越的這個坐勢看上去一手持杯,一手摟天和肩膀,猶如一頭捍衛領地的獅子,非常具有攻擊性,無聲地宣告了自己的勢力範圍。
天和知道關越本意是讓他聊幾句,介紹下峰會上不方便說的,未來在推廣這個量化交易軟體與分析系統時,在機構方面前埋個伏筆。畢竟這幾家基金與資本公司之間,既是競爭對手,某個意義上又是戰略合作夥伴。
這個沙龍,是給出第三次分析結果的最佳時機,這樣一來,天和反而就什麼都不用說了,也不用浪費這群身家幾十上百億的金主時間,來聽他說一堆聽不懂的計算機術語,現在大家只要耐心等待美股開盤就行。
關越在今天晚上,終於當眾說了第一句話。
“聖高破産案不會引發太大影響。”
這句話開啟了今夜的話題,也相當於是關越面對晚宴時,同行的試探所給出的表態。但這個話題只持續了不到五分鐘,便被識趣的佟凱接了過去,成功地轉到了一樁跨國並購案上。這案子不是佟凱經手的,並做得漏洞百出,卡在了某個議程上,更引起了政府的注意,於是佟凱對此發表了不下八百字的無情的嘲諷。關越聽得心不在焉,天和卻被引起了強烈的好奇心,並想到了現在還不知道躲在哪兒的天嶽,以及經濟糾紛的追訴問題。
從並購到經濟形勢的分析,以及各公司的q4預測推斷,天和明白了關越的安排,也許回去以後,他可以在某些地方,再稍微做點核心模組的調整。
九點二十,新酒全部品完,抽第二輪雪茄時,關越起身,說了今晚在客人面前的第二句話:“容我失陪一會兒,出去透透氣。”
關越不抽煙也不碰雪茄,喝酒更喝得不多,室內空氣迴圈做得非常好,透氣不過是個藉口。天和正走神時,佟凱示意他往一邊坐點,調整姿勢,蹺了個二郎腿,左手擱在膝上,右手也搭著沙發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