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
“你怎麼來了?”
“我……我想來看看皇上……”佟妃緩步走到順治的床前,跪了下來。
“佟妃……”順治喑啞的叫著她,伸出了一隻顫抖的手。
佟妃握住了他的手,道:“皇上,我帶著玄燁來看您了……”
順治看了一眼玄燁,笑了,道:“玄燁……”他的手在玄燁的頭上滑過。
玄燁的眼淚一直在眼眶裡打轉,卻沒有流下來。
“呃……”他像是用盡了平生的最後一點力氣,手臂砰的一下落在床上——
“宛如……”
這兩個字如同針尖一眼刺在佟妃的心上,她抽搐了一下,眼淚滑進嘴裡,很澀。
佟妃大聲的哭了起來,不知道由於順治死亡的悲痛,還是由於心中那難以抹去的忍痛!
玄燁一把抱著佟妃,終於還是留下來眼淚……
皇太后癱倒在椅子上,驟然老去。
翰林院掌院學士踉蹌著出宮去了。暮色漸合,輝煌的殿闕宮門在最後的一道陽光中,閃著淒涼的光澤。環顧大內,竟沒有一點聲響。翰林院掌院學士心中悲愴無名,只覺那一陣陣北風,比三九寒冬時還要刺骨!
正月初八,各衙門提前開衙,官員們黎明時分就應盥洗完畢,穿上朝服入署辦公。但他們訊息靈通的長隨回來稟告:只傳大學士、九卿及禮部官員入朝,進門就摘帽纓,其餘官員各散回家。
本朝制度,有了大喪官員才摘帽纓。皇上雖然患病,但是春秋正富,至於有此大變嗎?職小位卑的官員們不知底細,心內惴惴不安,不免出門探聽,遇到熟人,便互相訊問,但誰也沒有確實訊息。眼看著內外城門盡閉,武百官,按照大朝時的禮節和位置,跪聽宣讀遺詔。丹陛上和丹墀下,各有一名宣諭官員在大聲宣讀,陣陣北風把一字一句都清晰地送到每個人的耳邊:“朕以涼德,承嗣丕基,十八年於茲矣。自親政從來,紀綱法度、用人行政,不能仰法太祖、太宗謨烈,因循悠忽,苟且目前,且漸習漢俗,於淳樸舊制,日有更張,以致國治未臻,民生未遂,是朕之罪一也;朕自弱齡,即遇皇考太宗皇帝上賓,教訓撫養,惟聖母皇太后慈育是依,隆恩罔極,高厚莫酬,朝夕趨承,冀盡孝養。今不幸子道不終,誠悃未遂,是朕之罪一也……”
順治的遺詔以極其沉重的語氣,列數了自己的十四項大罪,其中大致有自責於諸王貝勒情誼睽隔、友愛之道未周;自責於端敬皇后喪禮諸事太過、逾濫不經,不能以禮止情;自責委任使用宦官,致使營私作弊等等。但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卻是自責治國無方,以致江南反覆,西北得而復失。
讀罷十四項大罪,宣諭官員聲音有些嘶啞,喘了口氣,宣諭遺詔的最後部分:“太祖、太宗創垂基業,所關至重,元良儲嗣,不可久虛。三子玄燁,佟妃所生,岐嶷穎慧,克承宗祧。茲立為皇太子,即遵典制,持服二十平日,釋服即皇帝位。特命內大臣索尼、蘇克薩哈、鰲拜、佟國維為輔政大臣。伊等皆勳舊重臣,朕以腹心寄託。其勉矢忠藎,保翊衝主,佐理政務,佈告中外,鹹使聞知。”
宣諭完畢,宣諭官鄭重地宣佈:“奉皇太后懿旨,遺詔同哀詔一起,遣官頒行天下!”
聽諭時候,群臣匍伏,肅靜一片。宣諭一完,王公大臣、文武百官放聲大哭。於是太和殿前,哭聲震天,和後宮那沸騰的哭聲相呼應,地動山搖,日星隱耀。
可是這嚎啕聲中,卻有著千萬心緒,有多少真,有多少假,無人可知。
明定武三年正月初八,順治逝於養心殿。
初九日,皇三子即皇帝位,愛新覺羅·玄燁繼承大統。“康熙”為其年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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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燁繼位後,皇后博爾濟吉特氏,作為正宮皇后娘娘晉位,自然是封為母后皇太后。
說起博爾濟吉特氏。還真是一個可憐可嘆的人兒。自從她被冊封為皇后,皇上幾乎從沒有踏足過她的宮殿。更別說臨幸她一次。可以說,她只是掛著皇后這個榮耀的封號,過的卻是悽苦的孤獨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