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帷帳的另一邊,景將軍已經在向誥命夫人請辭,她便放下手裡的針線活,打算起身去送一送。
然而,外邊突然來了一個人,這人的嗓門還挺大,而且是田雅靜從未聽過的聲音,他步履匆匆地抓住一個家僕就問道,“你家主人在哪?”
家僕似乎被他唬住,老實地回答了,“那、那邊的帳篷裡便是,夫人和將軍都在。”
男人就直朝著帳篷的方向來了,田雅靜正猶豫著要不要出去,來者已經進了帳篷。
“景將軍!快!”那人說話心急火燎的,竟然見到誥命夫人也不先行禮。
“宋將軍?”景將軍顯然存有疑問。
“皇上來了!”
那位宋將軍總算曉得壓低了聲音,“我先來通報您一聲的,皇上是微服,你快準備接駕。”
“什麼?!皇上。”誥命夫人幾乎要叫出來,聲音還透著些許顫抖。
田雅靜也驚呆了,皇上要來將軍府?現在?這不是在做夢吧!在她心裡皇上既真實尊貴,又無比之虛幻,是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妄想見到的人。
“我知道了。”景將軍似乎馬上就接受了這個令人驚訝的現實。
“怎麼辦啊,霆瑞,這裡這麼亂,如何招待皇上?”誥命夫人則難掩慌亂,很擔心侍奉不周的話,會影響兒子的仕途不說,還容易有殺身之禍啊!
這時田雅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走出女僕們待的帳篷,往外繞一圈,再回到夫人的帳篷內。
此時,她的臉上已經堆滿溫柔甜美的笑容,聲音柔美地說道,“聽小五說,剛有客人找將軍。”
“這位是……?”宋植好奇地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身著月白蝶文百褶裙,漂亮得像仙女的年輕姑娘。
“是我的義妹。”景霆瑞說,“田雅靜。”
“田小姐,失禮失禮!”宋植那曬得黝黑的臉孔上似乎泛出兩團深紅,還連忙抱拳鞠躬。
“見過宋將軍。”田雅靜甜笑著回禮道。
“雅靜,你來得正好,快,伺候我梳洗。”誥命夫人連聲說道,“還有,讓翠兒,把那套一品孔雀翎的禮服朝冠拿來。”
“母親,皇上是微服出巡,您不必盛裝,反倒洩露了皇上的行蹤。”景霆瑞安慰著母親,又對田雅靜道,“我出去迎候皇上,府內一切照舊,切記不可太過聲張,除了隨身的婢女,其餘人都退到後院聽候差遣。”
“是!妹妹記住了。”田雅靜一個優雅地蹲身,宋植看得眼睛都直了,要不是景霆瑞叫了一聲,“宋將軍,你也隨我去。”他還盯著田雅靜不放呢。
“遵命!”宋植滿面通紅,他一大老爺們,何時這般尷尬過,幾乎是小跑著,跟著景霆瑞去迎候聖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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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恭恭敬敬、三跪九叩的大禮過後,愛卿被迎到上座,但他並沒有立刻走過去,而是扶起壓根不敢抬頭看一眼的誥命夫人,讓她在一旁落座。但她身後跟著的養女田雅靜,依然低著頭,怎麼也不敢起身。
“臣婦豈敢在皇上面前放肆。”就連誥命夫人,也是才坐下去復站起身,緊張得都有些惶惑不安了。
“夫人,論年紀朕是晚輩,論場合這又不在宮中,那些繁文縟節就暫且擱置一旁吧。”
愛卿的聲音即年輕又溫柔,也許和誥命夫人猜想的那種威武冷峻的嗓音相去甚遠,加上那語氣中充滿了對長輩的尊敬,誥命夫人這才謝了恩後,重新落座。
“還有,田姑娘也快請起。”愛卿又含笑著道。
“謝皇上恩典。”田雅靜的回答清脆婉約,她站起身後,依然是俯首低眉,小步地走到夫人身後,就像一個忠心侍主的靈巧丫鬟,那麼靜默地立著,不敢有一分一毫的差錯。
景霆瑞則坐在愛卿的左側,一張鋪著雲錦墊的太師椅裡,宋植也在同一側,但要遠一些,而且是站著的,就在那根支撐棚屋頂的竹竿旁。
至於小德子公公就站在皇上的座後,隨時聽候差遣,還有兩位隨扈將軍,一左一右地守在門內的兩側,王府內外,另有十數個帶刀侍衛,但不論是誰都穿著便服。
宋植覺得這原本還算是寬敞的棚屋,怎麼就變得狹窄起來,可是,又好像來到皇朝寶殿一般的透著金碧輝煌。
他偷偷地一眼容貌俊麗,溫和可親的皇帝,又看了一眼氣度凝重、威武不凡的景將軍,再瞄向那位美豔多姿,又端莊有禮的田姑娘,便明白是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三位容貌華麗之人隨便往哪一擱,哪怕再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成了仙宮一樣晃著凡人的眼,還有,就算是年近半百的誥命夫人,也一樣光彩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