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午夜,天空如一塊深藍的罩子,遮蓋住恢弘的大燕皇宮。儘管頭頂有群星在閃耀,月色也很明亮,但宮殿也好,還是御花園,都似乎與白天看到的不太一樣。
愛卿騎著玉麒麟沿著高聳的宮牆慢慢前行,他並不著急回寢殿,也沒有一點的倦意,滿腦子想的都是炎。他小時候甜甜地叫著“皇兄”的樣子,拿著比自己的個頭還高出一截的劍,認真練武的樣子,還有在國子學,他受到溫朝陽褒獎時,微微笑著的樣子。
這些事,彷彿都是昨日才發生的,可轉眼,炎都要帶兵打仗了!
‘唉,童年真的是……轉瞬即逝啊。’
愛卿在心裡悶悶地想著,拉緊了一下韁繩,玉麒麟聽話地停下來,穿過面前的宮門再往左走便是錦榮宮,原是炎的住所。
這裡除了正殿、偏殿還有一片繁茂的小樹林,就算在皇宮中,也是幽靜之所。
如今,它仍然保留著炎居住著時的樣子,這是愛卿的吩咐,他覺得炎有時可能會想回來看看,畢竟,這裡是他從小住慣的地方。
“怎麼了?”景霆瑞騎著黑龍緊隨在愛卿身後,既然愛卿止步不前,他便也停住。
“只是感嘆時間過得真快,不知我們老的時候,又會是怎樣的一副光景?”愛卿喃喃地說。
“呵……。”沒想,景霆瑞卻低聲笑了,但周圍那麼安靜,這聲音分外刺耳。
“這是何意?”愛卿回頭,不悅地瞪著他。
“皇上,您才十八歲就想著七老八十的日子嗎?說真的,諸如‘感春傷秋、賞花悲月’的事並不適合您。”景霆瑞無情地指摘道,“您若是如此有‘遠見’,也就不會常常被太后罰寫抄書了。”
“這都是古早的往事了!你為何還記得這麼牢?!”愛卿的臉頰立刻燒紅,火辣辣的感覺讓他既羞又惱,“還有,別忘了!你也是幫兇!”
“敢問皇上,您到底是要末將忘了它呢,還是別忘?”
“景霆瑞!”
愛卿拉著韁繩調轉馬頭,對峙般地站在景霆瑞的對面說道,“你雖然叫朕皇上!可是你沒有把朕當成是皇上!老和朕對著幹!”
“那麼,您想要末將把您當成太上皇那樣對待嗎?”景霆瑞道,握著馬韁,神情淡漠地看著愛卿,“如果您說想要那樣,末將是可以做到的。”
“……!”愛卿緊緊地盯著景霆瑞,那目光是透著不服氣,還有些委屈,可是,在那些情緒激烈的波動過後,他垂下眼簾,輕輕地說,“朕不要。”
“不要什麼?”
“瑞瑞,你對父皇言聽計從,是因為父皇說得對,也做得對。你對父皇俯首稱臣,因為你就是他的臣子,理應如此。但是朕不要這樣,你可以叩拜朕,聽命於朕,但你不能只把朕視為大燕皇帝那樣對待,因為朕與你不能只是皇帝與臣子的關係。”愛卿說著,抬起頭,目光坦誠地看著景霆瑞,“所以,朕不許你這樣,只把朕當成是天子。”
景霆瑞凝視著愛卿的眸色變得更加深沉,彷彿是一塊熔燒著的黑鐵,是那麼烏黑,卻又從裡頭透出熾熱的光芒來,他一直繃著的嘴角也微微上浮,露出一個和緩、愉悅的微笑。
“末將遵旨。”
其實,他沒必要這麼欺負愛卿,明知道炎出征的事情讓他感到心神不寧,卻還是因為很吃炎的醋,而忍不住地把妒火撒在愛卿的頭上。
“皇上,來末將這裡吧。”景霆瑞伸出手,邀他共騎一匹馬。
這四下也無人,愛卿便下了玉麒麟,拉住景霆瑞的大手,踩著馬鐙,利落地跨上黑龍。
它比玉麒麟更要健壯,卻非常靈活,無論跋涉崎嶇山路還是穿越湍急的溪水,都宛如蛟龍一般,這“黑龍”的名字還真是名副其實
。
“皇上,永和親王已經十七歲了,正是該多多出去學習、磨練的年紀。”景霆瑞伸手摟上愛卿的腰,“這次剿匪很合適他,末將知道您護弟心切,但鳥兒只有離了巢,才能學會飛,您一輩子關著他,只會讓他一生都庸碌無為,就和那些圈養著的富家子弟一模一樣。”
“朕可不要炎兒變成那樣!”愛卿不禁握緊了手指,“炎也不是那種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