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石凌這句話,那人手上動作一滯,與石凌大眼瞪小眼,沉默了一下後道:“有意思,你怎麼猜出來的?”
石凌心裡暗道一聲賭對了,又暫時撿回來一條命。
他輕輕靠在牆上以減輕身體負擔,慢慢說道:“這還不簡單?你佈下這蹩腳的障陣,我倆才剛進來沒幾步就被柳長笙發覺了,只怕要是他平日再用功點,在陣外就能識破。”
“既然你是事先佈置,那就是早有準備,怎麼也不可能蠢到放任這樣的結果發生。所以只有一種可能,你根本就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個列陣世家的子弟在,你的目標,一開始就是我這個不懂列陣之技的人。”
那人捏著下巴點點頭:“是這個道理,接著說。”
“其他就更簡單了,我將你從陣中逼出真身時,你說的是‘果然有幾分力道’,我與你素不相識,你哪裡來的這麼多感慨?只可能是有人提前將我的情況說與你聽。與我有仇,又熟知我手段的,除了燕家還有誰?我用屁股想也知道是燕澔那慫貨乾的醜事。”
那人深以為然地嘆道:“到底還是自大了,看來下次殺雞也得盡全力啊。”
說完,手掌又緩緩抬了起來。
石凌趕緊道:“等等,你就不想知道燕灝為什麼不親自找我麻煩嗎?我半點靈氣都沒有,就能跟你這般修為的靈脩周旋這麼久,你就不好奇?”
那人不屑道:“修行一途,旁門左道、奇人異士如過江之鯽,就你這點蠢力氣,還站不上隊。你也別枉費心思拖延時間了,沒人能……”
他言語一頓,突然猛地一回頭。
一道鈴音響起,初始時還有幾分晦澀,頃刻間其聲之脆已如銀瓶炸裂。
石凌眼瞳裡,有漫天的黃色紙鶴結陣而翔。
他抬頭看著天,臉上是如釋重負的笑容,由衷讚道:“好傢伙!”
……
遠處,柳長笙正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手捂著自己腹部傷口,一手握著個紅光閃耀的殘破鈴鐺。
追日鈴。
原本附於其表的那些斑斑駁駁的鉛黑色石皮已經完全剝落,姥山柳氏四個屈金字樣光華流轉,尤為顯眼。
柳長笙握鈴一搖,一道鈴音再起。
只不過由於鈴鐺殘破,鈴音顯得極為晦澀。
瞬間,漫天飛舞的黃色紙鶴,一隻只全部被包裹上了一圈淡淡的霞光。
紙鶴振翅之聲愈發急促,其中甚至能恍惚聞到鶴唳之聲從九天而下。
聲浪之中,一些原本就搭建得極為簡陋草率的宅樓開始不斷顫動,灰石簌簌而下。房中的鍋碗瓢盆更是被震得四處亂移,瓷器摔裂的聲音此起彼伏。
那人和石凌都低頭看了下腳面,他們所處的這棟宅樓也在慢慢震晃起來。
“垂死掙扎。”
那人重哼一聲,抬手便是五道指劍斬向空中的鶴陣。
說是這麼說,這五道指劍明顯比之前粗了不止一截。
他感受到紅光附體的紙鶴有些不簡單,只能冒著被人覺察到靈力波動的風險加重了手段。
此時他已經大抵猜出,之前石凌和柳長笙是聯手玩了一手苦肉計。
石凌假裝拿同伴墊背,誘使自己遠遠離開,只怕就是為了拖延時間給這胖子操使奇寶破陣。
就是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在生死一線間,一句話都沒說便達成協議了。
五道黑芒之下,鶴陣有如被一雙黑色爪子撕扯開,無數殘肢斷翅的紙鶴像雨般墜落。
柳長笙如受重擊,連連後退幾步才勉強站住,面如金紙。
他眼中也閃過幾分狠厲倔強之色,取出枚丹藥塞入口中,赫然是嵇伯瑜賜予石凌丹藥中的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