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凌兩歲多一點的時候曾突發怪疾,當時本來好好地和同伴在院子裡玩,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突然雙眼變得血紅,狂躁地追著人打。
幾個被嚇破膽的小孩子,哭爹喊娘地圍著院子裡的磨臺使勁繞圈。
其中寨主的兒子石閭最慘,由於平日營養好,肉多跑不動,被石凌追上後,摁在地上“砰”地砸掉了一顆門牙,當場就暈了過去。
這場鬧劇直到聞訊趕來的石爺一巴掌拍暈石凌才結束。
奇怪的是,跑了那麼多圈,按常理來說,人應該是渾身發熱出汗。
誰知石爺一把抱起石凌時,只覺如抱了塊嚴冬寒冰,凍得差點鬆手。
一查事由,原來是其中一個娃子,誤把酒壺當水壺倒給石凌喝了一口。
那娃子不是別人,正是這從小做事就缺根筋的石二狗。
後來,石爺把石凌抱到黑雲十八拐,黃老仙有點本事,石凌人是活下來了,身體卻變得很奇怪,夏天畏寒經不得冷水,冬天怕熱近不了篝火。
寨子里人本就排斥他這外人,再加上這怪異體質,跟石凌差不多大的那些孩子裡,除了二狗因為內疚對其極為親近之外,其他的完全將其視為異類。
尤其是少寨主石閭,估計是小時候被石凌砸到了牙根,大了後也缺著顆牙,說話快了就嘶嘶漏風。
因為有這開襠褲時期的仇在,他跟石凌極為不對付。
“哪來那麼多可是,”看著同伴眼裡的擔憂,石凌大咧咧地道,“放心,夏雨不寒,我承受得住,這風大雨大的,我遠遠跟著,它肯定覺察不到,你們快點來就好。”
說完,不待二狗再勸解,他從腰間拔出獸骨匕首,小心翼翼地鑽進了林子裡。
二狗勸阻不住,急得跺了下腳,趕緊回頭往寨子裡跑去。
……
山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剛才還電閃雷鳴,頃刻間,雲雨散去,萬里碧空如洗。
陽光從高低錯落的林木樹冠縫隙投射下來,在山林裡形成一道道或粗或細的光柱。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一個少年小心翼翼地撥開擋在面前的齊人高雜草,貓著腰鑽了出來。
頭髮被雨水淋得緊緊貼在頭皮上,正是沿著腳印血跡一路吊在獨眼山魈後面的石凌。
他嗅了嗅雜草上快被雨水沖刷乾淨的血跡,又仔細看了看地面上已經變得若隱若現的腳印,氣喘吁吁地扶住了身旁一棵小樹,用小刀在上面重重刻畫下記號。
“這畜生怕是屬兔子的吧,受那麼重的傷還跑這麼快……老頭怎麼還不來,痕跡越來越淡,就快跟不上了。”
暗自抱怨著,他正準備繼續追趕,突然發現周遭有些不對,疑惑中慢慢放緩了腳步。
要知道這黑雲山中多產雲雨鸛,這紅屁股鳥繁殖能力極強,基本上是哪裡有灌木叢哪裡就有它。只要是雨後,最喜歡窩在巢裡“記幾呱、記幾呱”地叫喚。
現在山雨剛歇,怎麼會這麼安靜?
除非……是有什麼東西嚇得它們不敢發聲。
“不好!”
石凌心中警兆突生,身上的汗毛噌地一下豎了起來,掉頭就跑。
卻聽“撲通”一聲,他苦苦追尋的獨眼山魈已經從路旁一株大樹上跳了下來,如小山一般攔住了退路。
這兇獸竟是覺察到了背後有人跟蹤,蹲在這暗中守候,又隱忍不發,一直到石凌露出怯意想逃,確認其無援手幫助後才現身。
真是奸詐得可怕。
先前遠遠看著還沒太多感覺,現在跟這兇獸只隔著幾尺距離對峙,石凌只覺兇威滔天,鼻間充斥著它撥出的腥臭氣,還有混雜著的血腥味、焦糊味,讓人幾欲作嘔。
被一隻畜生給反蹲了,真是事前豬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