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不下去了。
為什麼不先做好安全措施再拉那條繩索?因為要爭分奪秒救諾蘭?瓊斯。為什麼會輕易地被對方暗算?因為她大部分力氣都花在把這麼一個仍在壯年的富態男人拉回陽臺上了。
恨不得殺了他卻還是堅持去救他,這本就是簡妮?安德森的性格,所有的善與惡都一碼歸一碼,她無法看著生命在她面前被輕易拋棄卻無動於衷。
她已經做得夠好了。布魯斯?韋恩只是在找藉口出氣罷了。
小醜說得對。一樣出自泥濘,大多數人卻都會在安德森面前自慚形穢。
……
我當然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麼,但是我知道他是擔心我,於是一言不發地等他把牢騷發完,他卻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我以為他是覺察到我的體貼,自己尷尬了。卻猛然驚覺他看我的眼神不對勁。
我大概是瘋了,或者腦震蕩沒好——竟然在他眼睛裡讀出了傻子都看得出來的深情。
我也被人追過,知道那眼神裡的真摯、珍惜和希冀是怎麼回事。
他追漂亮女人時,那雙深邃迷人的眼睛使他無往而不利。然而在他身邊久了,我當然也判斷得出來他是在逢場作戲。而他此刻的眼神與往常不一樣。
褪去了那層帶著笑意的、似美酒般醉人的誘惑,他的深情居然是寂靜而沉重的,如冷色的月光灑向深深的海面,其下卻彷彿流淌著炙熱的熔漿。
“咳咳咳……”我再次大聲咳嗽了起來,令我崩潰的是,也許是我的氣管在向我抗議,到後來我真的止不住這股咳嗽了。布魯斯愣了愣,忙站起去茶幾上倒了一杯水,遞到了我嘴邊。
我微微伏身,卻見他把茶杯挪到自己嘴邊,當著我的面喝了起來——我簡直氣不打一處來,連咳嗽都更兇了。我狠狠地瞪著他那張英俊的臉和骨節分明的手,卻見他把茶杯放下,一隻手按住我的胳膊,不由分說地將嘴唇湊了上來——
我,簡妮?安德森,疲於生計,母胎單身二十多年,終於體驗了一把什麼叫“理智離家出走”。
……
我嚥下喉嚨裡那口水,連咳嗽都忘了咳了。
喉嚨癢,拳頭癢,心癢。我看著韋恩將額頭抵在了我的額頭上,每一絲表情都近在咫尺。他眼瞼低垂,唇角微微勾起,模樣看起來居然有幾分虔誠和欣喜。
我呆愣愣地接受來自老闆兼好友撲面而來的美色攻擊,輕輕的呼吸聲拂過我的鼻翼和嘴唇,突然覺得鼻子也有些癢。一股溫熱的腥味慢慢充斥著鼻腔。
“簡妮——”布魯斯剛抬起了眼,繾綣的語氣就變了調,“你怎麼了?”
我下意識抹了抹自己的下巴:啊,都是血。
被我們人為忽略的心電儀開始滴滴炸響,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們破門而入,隨身攜帶者各種檢測儀器,卻看見我好好地坐著,一時間都有些懵。
我在一片長久的靜默裡,也許是生理原因,又或許是求生欲作祟,喉嚨的癢意瞬間迸發,我又開始不要命地咳嗽起來。
一陣兵荒馬亂。
……
等終於折騰完了,醫生拆了我的點滴和心電儀,表示我現在除了身體虛弱之外沒有大礙,手臂慢慢會好的——他說這些的時候眼神瞟向布魯斯,明顯是說給金主看的。
布魯斯捂著額頭,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於是病房複又歸於平靜。
“……抱歉。”我仰著頭,嗡裡嗡氣地說。
布魯斯嘆了口氣,低低地笑了出來:“你是為破壞了氣氛道歉 ,還是因為想要拒絕我接下來的提問道歉?”
“你倒是先問啊。”我沒好氣地說。
想這麼簡單矇混過關嗎?沒門。
“好。”他一口答應下來。他給了我自從我認識他以來最風清明朗的一個笑容:“簡妮,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我笑了出來,眼睛甚至笑出了一點點淚花。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熱意從心髒流向四肢百骸,我卻不打算這麼輕巧地放過。哪次追其他女孩子的時候他不是花招盡出?
布魯斯將整個人湊了上來,我不得不試著整個人向後縮排被子裡,卻並沒有得逞。
“我其實不愛那些花言巧語。”他眼中似是星輝閃爍,“我更喜歡用行動來證明。”